黑齿常之站起身来,他身穿白袍,比在场中最高的人还要高出一个头,而动作却极为矫健轻捷,仿佛一头穿行在山林间的猛虎,浓密的胡须与两鬓相连,遮挡住了他的下半张脸,眼瞳黑亮如同玛瑙。但如果细看的话不难发现他很年轻,最多不过三十。他走到一棵大橡树旁,向山下的谷道看去,只见数十骑兵正在沿着下方的道路前行,这些敌人走的很慢,每到地形险要的地方便停下脚步,四处查看,显然隐藏在前面不远处山坡上的伏兵是不可能瞒过这些细心的斥候的。
“给我”
黑齿常之伸出右手,一旁的奴仆赶忙送上他的弓箭,这弓箭与他的体型相仿佛,箭矢仿佛短矛粗细。黑齿常之搭箭上弦,引满弓,稍一瞄准,便松开弓弦,随着一声轻响,便看到山脚下的骑队中有一人落马,余者飞快的将尸体扶上马,转身打马离去。
“传令下去,追击,这些斥候不会离步队太远的”
“你是说这一箭是在百步之外射过来的”柳安看着地上的尸体,用不敢相信的语气问道。
“是的,校尉”回答者的脸色和地上的死人一样苍白“我的意思是至少有百步远,实际上可能会更远。”
在苍白的晨光下,死者看上去仿佛是在沉睡,他长得只能说一般,但死亡抚平了美与丑之间的区别。一件披风遮挡住了伤口,王文佐掀开披风,伸出手指探了探伤口的深度,又捡起旁边那支仿佛短矛般的箭矢,比划了下,不由得长长的叹了口气。
挥手让部下退下休息,柳安回到尸体旁,脸上泛出一丝苦笑“现在逃走也许还来得及”
“已经来不及了”王文佐摇了摇头“贼为主军,我为客军,如果退兵,他们肯定知道某条更近的山间小路可以抢到我们前头,与其到时候进退失据,不如就在这里打一仗打赢了自然万事大吉,打输了那也只有认命”
“也好,不过粮食”
“这个不用担心,士卒身上有三日之粮食,军中还有十日之粮,杀掉随军的牲口又能吃几天,算起来我们至少有半個月的口粮。贼人突然暴起,一时间肯定没有这么多粮食的”
“这倒是”柳安点了点头,人长腿,粮食可不会长腿,叛军发展的这么快,获得粮食的唯一办法就是四处劫掠,不断的流动,而不是围攻自己十几天。他想了想之后问道“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首先把战马之外的牲口都杀掉,让士兵们吃饱吃好其次,多砍些木材来,加固栅栏;剩下的就只有向神佛祈祷了”
“你说得对”柳安的声音变得低沉了起来“三郎,神佛会保佑我们的,是吗”
王文佐拿起那支箭矢,用力折断“神佛只会保佑自助之人”
外面到处是车马喧嚣,乱成一团。人们高声呼喝,忙碌着加深壕沟,加固栅栏,空中下着细雪,王文佐伸出右手,雪花落在掌心,旋即融化。他吐出一口长气,向自己的帐篷走去。
“桑丘你拿着我的腰牌去杀牛的地方,把牛筋都要来,就说是我有用”王文佐取下自己的腰牌,递给紧随身后的桑丘。
“是,郎君”桑丘应了一声,正要转身离开,却又被王文佐叫住了。
“还有什么事吗”
“你的头发”王文佐走到桑丘身旁“所有的三韩人的头发都这么长吗”
“是呀,怎么了”桑丘不解的问道“若是没有意外的话,我们马韩的男人都是一辈子不剃头的”
“很好,你去告诉那些军奴,今晚只要愿意剃头的,都可以有肉吃”
“只有这玩意”沙吒相如伸出手指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