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侨折身到后院,和“二龙”问了几句,很
快又来到卢卡斯面前“你讲道理,我们大明也宽待你们。不止送到闽海,我们台湾宣抚司的杨将军,会跟着你们的商船,一直送到台湾东南的海上。”
松江与杭州、宁波都不远,四五天后,锦衣卫缇骑依着西班牙商人的口供,将浙江二府私营海贩的几家缙绅中的话事人,都缉拿至松江府。
刘侨照着吏部给自己的名单对照了一番,果然,不是致仕多年的品大员的嫡子嫡孙,就是还不算完全过气的浙党人脉圈的。下野两年的方阁老家倒是不在,但他曾倚为臂膀的姚宗文,有个妻舅,与西班牙人的货值交易非常大。
撵着缇骑屁股后头赶来的,自然有浙江巡抚和杭宁两地的知府。
若在平时,他们哪会屈尊,步入松江府这个比苏州还低一级的衙门。
今时不同往日,赶紧扎堆挤到天子亲卫跟前,打消圣心的疑虑要紧。
刘侨大咧咧道“诸位府台,不知者不为过的意思,本都督会奏禀圣上,你们也不必寝室难安。赶紧回浙江吧。至迟两日后,本都督可就要带着人,去这些个走私自肥的士绅宅子里,抄家了。”
宁波知府忙正色道“本府来松江前,已经命人,将他们的宅子,都围起来了。”
刘侨笑道“噢,那其实,府台对哪几家私通双屿岛,心里明镜一样呐。”
“啊这”宁波知府脸色霎时一变。
浙江巡抚瞪了他一眼,心里骂蠢货,不会说话可以闭嘴,本官被你们害得还不够吗
刘侨面色和煦“去抄了再说。本都督估摸着,贩私三四年,牵扯五六家,没有个小三十万两,本都督不好和万岁爷交差呀。”
浙江巡抚略松一口气。
上头肯给他明确交底,他的仕途,就还有希望。
又过了几天,该走的都走了,庄毓敏心头总算一块石头落了地。
他叫过儿子“你回家,问你娘要一千两银子,五百两换成米面肉菜,找人划两艘船,给崇明郑字营送些犒赏去,五百两给那个游击许一龙。”
“儿子明白,郑夫人这回,给爹爹也送了半份功劳。”
“哎”庄毓敏往后仰靠在太师椅上,长叹一声道,“姚宗文,方阁老得势时,他多横的一个人,那天看他体面全无、灰头土脸地对着刘都督。朝廷狠呐,要起钱来,管你曾是谁的嫡系。”
“郑寺卿,你要起钱来,比刘侨他们问犯人要供词,还狠呐。”
京师,乾清宫西暖阁,朱常洛看完锦衣卫送呈的抄家清单,对数字很满意,顺带笑容可掬地揶揄一句坐在下首的郑海珠。
郑海珠道“那也得陛下沉得住气,又信得过我们这些臣子,才行。”
朱常洛点头,看向仍有些懵懂的曹化淳,生出几分缅怀之意道“三年前,差不多就是这个月令,王伴伴还在,他和郑夫人一道劝朕,先不要对那些在先帝在位时苛待朕的臣子贬谪,也不要急着在宁波开关。彼处贩私积习甚重,缙绅势力盘根错节,不妨任他们继续敛财。反正南直隶和福建的海商们,也蹭不进浙江地界,照样还是在松江和月港入舶交税。”
曹化淳终于明白了。
这就是,先多磨几把好刀,等猪圈里的猪都长得够肥,一次杀了。
曹化淳不由暗道,如此辅政的手腕,他身为司礼监掌印,要学到位。
但面上表现出的,却是分寸正确的伤感“万岁爷,干爹,啊不,王公公他,要是今天还在,晓得双屿大捷,就好了。”
朱常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