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夫人和二管事最后没有怪罪自己,以后看见了也肯定会想起这事,一准不会待见她。
所以她才会那么诚心地去求高郎中。现在既然有这一丝希望,自然不能轻易放弃。
“小娘子尽管去治,人救活了,我们周府必会答谢,就算是没成,也不会怪你。”仆妇话说得敞亮,其实心里却已经有了打算。
这小娘子衣着富贵,又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指不定就是哪个大家子里面出来的女公子,也是最适合分担黑锅责任的人。
真要是最终不幸,她只要推托说拦不住这小娘子主仆,想来也没人能怪到自己头上。
至于方才说过的话,就更不是事儿。自己人贱肩窄,不过是周家签了死契的奴婢,说的话又值几个钱。
谁要是愿意去信她,那多半是脑子不好用,又怪得了谁来。
洛千淮将针囊打开铺在地上,从中抽出了一根金针,用酒精泡过的丝绵消了毒,极轻快地插到了方娘子的百会穴上。
高良见她动了针,还直接插进了百会要穴之中,便叹着气闭了嘴。他自觉已经仁至义尽,该提点的都提点到了,这小娘子一意孤行,肯定是得吃点苦头,才能知道回头。
别的不说,只这百会穴便是要命的重穴,便是经验丰富的医家也不会擅动,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上手就敢直接下针。
这一针下去,等会儿人死了,人家周家告她蓄意杀人都没问题。
小娘子家境可能不差,但那周家也不是省油的灯。家主外放州郡任刺史,还有两个在朝中任官的兄弟,一家人合起来俸禄也接近两千石了,等闲人家谁敢招惹。
这方娘子虽是个下人,但也代表了周府的颜面,就为着这个,人家也断不会轻拿轻放。
反正方才自己已经作足了姿态,接下来就是周家与那小娘子的官司了,跟他高良可是半毛关系都没有。
他冷笑一声,正准备转头离开,余光忽然扫到了一个人。
高良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个人怎么敢在青天白日之下,就这么大咧咧地站到回春堂的大门口呢
他转过身去,眯缝着眼又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还真是他。
文溥。他本该跟扫在道边的一堆堆雪泥一样,任人踩踏再也翻不了身才是。
可偏偏他却阴魂不散,不知怎么竟然得到薛名医的赏识,还被荐到了陶大夫府上,把他们这些五陵名医的面子,狠狠地踩到了脚下。
太中大夫陶升不把他们放在眼里,那自然是可以的。但文溥算是什么东西连个坐堂资格都没有的游医,也配进入荣康坊的地界儿,登入达官贵人的大门
甚至现在,他竟然像没事人一样,大大方方地站在自家回春堂的门前。高良眼中现出了阴骘之色,唇角下弯,正要说些什么,却见文溥蹲下了身子,跟洛千淮小声地说起了话。
一道亮光忽地在他心中划过。原来是这样他恍然大悟,方才强行压下去的那些不得已,全都翻腾了起来。
洛千淮在百会穴留了针,下一个便轮到了气海穴。这个穴道的位置在脐下一点五寸,眼下的情况并不适合当众去衣。既是事急从权,洛千淮自然也不会拘泥于此。
她前世是在认穴上下了苦功的,此刻便隔着衣物徐徐下针,入针一寸得气后,便以补法行针十数次,方才留了针。
文溥低声请教的,就是她为何要这般提拉捻转。
洛千淮倒也没有藏私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