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静下来,象征希望和积极的云朵和日光,总算看不到了。指缝间是杂草吗还是冰雪不重要,总之没有半丝温暖。
远处似乎有歌声。
夏寒倦怠地抬了抬眼皮,薄白的眼睑泛着血丝,是多日饱受失眠之苦的明证。
朦胧灰暗的视野里,轻缓眨动的眼睑之间,一帧一帧地播放着远方的风景。
歌声断断续续地传入夏寒耳中,像一台老旧的唱片机,卡顿地播放着上个世纪的cd。
有几个女孩,在跳舞。
忽然间,一束明黄似利箭穿行,蓦地射中他的瞳孔,将他的视野映得明晰清亮。
那锐利的颜色,似乎来自九重天上,那场绚丽如岩浆的日光。
季澹一时分不清,那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束光。
总之,它在跳动。
摇摇晃晃、脚步虚浮。每个关节都僵硬笨拙,左右两边明显不太协调。抬腿时绵软无力,跺起脚来又笨重拖沓。
可是,夏寒脑海里忽然蹦出个念头。
他觉得那是一束,会笑的光。
她在那么遥远的地方。山包高耸,日光辉煌,她的声音不可能传到这片草地上。
可她的肢体似乎会说话,会笑,甚至能给予人的灵魂一个拥抱,炽烈又明快,让人重新升起勇往直前的希望。
夏寒的胸腔里,忽然感受到了一点暖盈盈的火光。
那里原本躺着一只即将燃尽,火星微弱得看不清的蜡烛。
此刻,蜡烛被那束笨拙跳动着的明黄色利箭重新点亮。
他的指尖动了动,朝向前方。
他眼中的雾气薄薄地褪下一层,涌动起潮汐般微弱跳动的幽光。
赵森正攥着对讲机,紧紧盯着大监视器。看到这一幕时险些飙泪,鼻腔酸得像塞了颗洋葱。
季澹对这场戏最终的诠释,居然比他之前试戏时的满分表现,更强出巨大一截。
艺术永远没有上限。
再厉害的学神做数学卷,最多也只能拿一百五十分。可如果是在艺术领域,天才和平庸之辈的差距,甚至可以用一千分、一万分作为单位衡量。
季澹在试戏时,已经贡献了一百分的演技和理解。
而他现在的表演,其精湛绝妙,甚至无法用分数衡量。
这几乎要超越演技、超越荧幕、也超越一切具象的载体,模糊现实和故事的分野,强力地撼动那些,凡是生而为人,灵魂深处就必定存有的,自远古时期流传下来的本真共鸣。
更重要的是,他真的演出了一部分,在他之前的演艺生涯里,从没有体现出来的东西。
演技是生活阅历和感受的沉淀,每个演员都会不可避免地拥有自身的局限。即使是冠绝影坛,稳坐第一把交椅的影帝季澹,他昔日表演中存在的缺陷,也是导演圈公开的秘密。
他没有自我,没有遇见过一个让他相信现实可以美好如梦幻的人。
因此,他演不出那种乍见曙光的积极,演不出生命忽然得到救赎和拥抱时,那种丰盈的层次。
可现在,他眼中映着虞婵的小小倒影,于是他灵魂深处所有的干枯和彷徨,仿佛都在逐渐痊愈。
如同在沙漠中长年累月暴晒的种子,忽然落进一汪清冽冰凉的甘泉。泉水对种子给予了无限耐心的温柔滋养,以及极致信赖的宽容拥抱。
这怀抱具象为水面上一圈一圈的波纹。而令波纹源源不断荡出的那股力量,就是令人热泪盈眶的蓬勃新生。
无论那是夏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