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澹不自觉地前倾身体,星月般的眉眼中漾开笑意。
他曾为千百个角色设计过不同的笑容,冷面杀神的、清高仙尊的,温润如玉的、暗藏机锋的
可那些笑容,都不过是拍戏的程序。脑海先有念头,肌肉再行调取,唇角机械地扬起,笑意却从没漫进过他的眼里。
然而,此刻这幅笑容,独一无二,宠溺之余无限深情,还是第一次在他这张清冷的禁欲脸上出现。
可惜,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点。
虞婵小声说“因为那段舞很轻盈,也很可爱,我私下练过很多次。可是,以前在舞团的时候,一直没有机会登台跳。”
在舞团,她是赫梦大师亲指的黑白天鹅,不仅身材比例绝佳,气质更是出众。翩然若墨染惊鸿,清丽如流风回雪。
喻承泽教过的那些,她想忘却一直没能忘记的表演技巧,帮她成为了舞团里最有气场、最冶艳华丽的门面黑钻石。
可她不想只跳黑白天鹅。
她想尝试更多的可能。轻松的、活泼的,甚至是落魄的、阴郁的艺术有那么多面,她想尽可能地多去感受,多去呈现。
然而,身在世界一流的舞团,能全神贯注地专精一项已经很不容易,如果还想广泛涉猎,就实在太奢侈了。
虞婵望着自己做成星空图案的指甲出神,仿佛在自言自语
“可能是我太贪心。但在我心里,缪斯有千张面纱,万种容颜,而我都想要一一欣赏,一一描摹。”
季澹听见这话,一瞬陷入恍然。
他有千面影帝之称,四岁开始进组,算上龙套,演过的角色少说也有上百。可哪怕这些迥异的角色都堆在一起,也只不过是,共同诠释了演戏这个庞大命题的冰山一角罢了。
艺术女神只有一个,可她有千张面纱、万种容颜。
他早有体会,却一直没能精确地提炼出这个结论,此刻才豁然开朗。
虞婵婉转的音色,正像一枚电火花,噼里啪啦地照亮了他纷乱的思绪之海。
在过去的人生里,季澹始终将磨炼演技作为最有价值的事,并将一切能带给他启发的人和事都奉为珍宝。
虞婵的话让他大受震动,他不由地站起身,摆正容色,竟朝虞婵垂头行了个古礼“确实是这样,受教了。”
他凭着一副混血容颜进演艺圈,演技的学习一直走野路子。直到十一岁时,才被戏剧大师林松杰从肥皂剧剧组捡出来,收做关门弟子。
师门严苛,旧式的规矩和礼仪,季澹去糟求精地承袭下来,一日不敢或忘。
虞婵有点惊讶。
“受教了”
谁曾想,她人生头一次听到这么古韵悠长的短句,居然是从一个外国混血的口中说出来的。
这个影帝,也太干净,太坦荡了,当得起霁月光风四字。
她赶紧也站起身,托住季澹手臂,笑了“随便感慨几句,要是能帮到我们的大影帝,就再好不过。”
季澹端正的容色溢出一线暖光,温声道“至于你刚才的问题,我想,你一定会跳得比你的同学更好看。只要见过你在舞台有多么光芒万丈,没有人会质疑这个答案。”
虞婵脸颊一烫,不敢再看向那对比星芒更亮的瞳眸。她少见地变得嘴笨,成百上千的常用汉字飘在脑海里,却组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幸好,这时门扉轻动,莫成规穿着黑色燕尾服,优雅地推着一个小餐车进了门“我做了一些甜点,拿来招待客人。”
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