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旸卷起竹简,而后将它放在一旁,随后看着申耽言道“一切官职很是妥当。”
糜旸此言一出,不仅厅中的诸位僚属脸上浮现诧异之色,就是想尽力保持平静神色的申耽,脸上亦出现了一丝波澜。
糜旸的这句话,透露出他并不打算进行大范围的人事调整。
看着厅中申耽及郡府诸位僚属变幻的神色,糜旸心知肚明他们在担心什么。
相比于那充满水分的户籍总册,申耽这呈报上来的郡府各官吏的名单,可谓是干货满满。
毕竟这事,根本就隐瞒不了。
而糜旸收集信息有个习惯,那便是优先捕捉关键信息,在掌管一郡之政的郡府之中,有三个职位最为紧要。
一个是都尉,掌管着一郡的郡兵。一个是功曹,掌管着一郡的人事升迁。还有一个便是主簿,掌管着郡内一切的文书往来。
而这三个职位,目前全都是申氏族人。
在看到这一点后,糜旸便知道当今汉兴郡中,是一个什么样的局势了。
可以说,全郡的政事决策权,不在他这个名义上的汉兴郡太守手中,而是在申耽这个“上庸县长”手中。
这亦是当今地方的常态了。
例如之前那句谚语中所流传的,汝南太守宗资与南阳太守成瑨。
他们二人既然能担任太守一职,那必然亦是一时名士,有着许多门生故吏。
但他们最后落得一个主画诺,一个但坐啸的下场,并非是他们二人不想执掌大权,只是郡府中的关键职位,都被当地豪族控制了而已。
在这样的情况下,宗资与成瑨不管名声多大,最后只能是被架空的下场。
现在糜旸正面临着与宗资和成瑨一样的处境。
当然辟除郡府官吏是太守的权力,但是哪怕糜旸现在下令将都尉、功曹、主簿三职都换成他的人,若没有一众基层文吏的辅左,那么糜旸所换上的人,最后还是免不了被架空的下场。
太守要靠这三个职位执掌全郡,担任这三个职位的人,要靠底下的一众文吏来帮助他们发挥功能。
而郡府中的大部分文吏,大部分都是当地人士。
对于当地人士来说,他们基本都是当地豪族的支持者。
当地豪族借助着支持他们的文吏,插手甚至执掌政权。
而文吏借助着豪族在当地的影响力,能够进入县府或郡府中任职。
并且他们利用豪族在当地的影响力,让郡府的文书可以在地方通畅无阻,达成一种史书上所美化的“郡政大治”。
这是一种牢固的合作与投资关系。
在这种关系之下,形成了一个东汉的政治怪圈,绕来绕去,外地太守要想执掌全郡,最后都需要当地豪族的协助。
在这种关系未被破坏之下,糜旸安插多少人进郡府中,亦是无用。
既然无用,糜旸还不如暂时听之任之。
不然若强制安插进人,不仅达不到控制郡府的目的,可能还会引起申氏兄弟的戒心,引起他们的强烈反弹。
申耽在听完糜旸的话后,他虽然内心中有着惊讶,但未尝没有着喜悦。
这时他想起了申仪在信中告知他的糜旸的表现,他心中开始对糜旸多了几分认识。
只是申耽还是象征性的对着糜旸拱手一拜问道“目前郡府中大多官吏,多是原先刘封所委任。
之前府君尚未到来,耽为了稳定郡政,遂并未进行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