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吴求道就以探查地形以作准备的名义,带着几人去巴县城中逛逛。
这县城里看到最多的就是背着建材,拉着独轮车的劳工,他们全都被太阳晒得黑黑的,又都赤着膊,骨瘦嶙柴,肚腹凹陷,胸口两排肋骨清晰可见。
可以说,除了胡须的黑白,吴求道根本分不清这些劳工的年龄来,都是满脸的皱纹,比起愁苦,他们的脸上更多是被重担压出来的麻木。
如果有做过重体力活的人就知道,干活时若是胡思乱想,就容易分心出错;而如果把精神都集中在手头的工作上呢,又会做得很累;反倒是如果什么也不想,大脑一片空白,不知不觉重活就干完了。
脑袋空空的时候,人的面部就会显出一股麻木的表情来,既不是欢喜,也不是愁苦,而是处在于一种无意义的恍惚之中,他们的眼睛里是看不到这个世界和自己的。
当然,这种工作方式更容易出现事故,古往今来,工地上各种意外多半是这样出现的,人在麻木恍惚的状态下,感受不到痛苦,那么也就同样来不及对紧急情况做出反应,事故就发生了。
四菜一汤小队站在祭坛的工地外,抬头往这个还未堆成的巨大高台看去。
积土四方而高曰台,古时候向来都有为祭祀而搭建高台的习俗,比如轩辕之台、尧禅位于舜的尧台、商纣的鹿台、周文王的灵台、西周邢侯的邢台、燕王仙台、汉武帝通天台、登封观星台等,多与观天、请仙、祭祀等仪式相关。
他们站着看了半天,恰好有一个黑瘦汉子分了心,抬石板的时候脚一扭,摔倒了,和他一起抬石头的三个人也跟着摔了,于是整面石板砸在地上那人脚上,摔成碎石。
地上被砸的那人痛得面目扭曲狰狞,却不敢喊出声来,反倒跪在地上,朝着监工连连跪拜求饶,监工举着棍子就想砸,但看到旁边太守派来监督的童子,只能让他回去休息,养好伤再来。
那黑瘦汉子的几个同乡跑了过来,向监工千恩万谢地跪拜感谢,才合起来将那被砸的汉子抬起来,准备将他送回家去养伤。
竹雄看着心中不忍,就要过去帮忙,被吴求道见机抓住手拦下“你干嘛去”
这心善的貔貅说道“他们力气太小,要抬那些石板实在太吃力,一不小心就会受伤,我想自己身强力壮,便可去帮他们抬那些石头。”
吴求道摇摇头“渝州大旱三年,如今百姓连生计都难以维持,全靠官府发起的工程所发的钱粮度日,你若是过去把那些石头抬掉,你让那些青壮做什么”
竹雄气道“那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这也太冷血无情了吧”
吴求道说“你想出手帮忙当然很好,但是也要看你帮人的方法手段。你把重活干光了,他们就没活可干,这不是帮忙,而是抢了人家生计,帮忙不是这么帮的”
竹雄问道“那该怎么办队长,我脑子没你灵光,你说,我去做便是”
吴求道说“你先拦住那几个抬人的劳工,那汉子虽然砸了腿,可这半日的工钱得先结清。然后我们去看看那汉子情况怎么样,他这几天做不了活,家里就断了炊,说不定要死人。”
有了竹雄这人高马大的巨汉开口,监工也没办法,只能先将工钱给了那黑瘦汉子,然后吴求道几人便帮着将黑瘦汉子送回了家,得知他与太守同姓,也姓王,名叫黑狗。
其实说说是家,根本就是随便搭起来的窝棚,巴县城外有很多这样的窝棚,都是乡下农民吃不上饭,跑到首府来乞讨过活,城中安置不下,太守就让他们聚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