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和目光,有哀求。
冯蕴在榻边的圆杌上坐下来,看一眼托盘上的水。
“殿下可要润一润喉咙,再说话”
端太后红着眼,有气无力地摇摇头,那只没有被握住的手,垂落下去。
“求你救救皇帝”
冯蕴身子微微一僵,眉心浮出一抹思虑的蹙起。
“太后此言何意陛下贵为天子,何必我来庇护”
“雍怀王”端太后用尽全力,意图把自己的话,说得更清晰几分,“要杀皇帝。”
冯蕴心里怦的一声。
一口气没吐出来,卡在呼吸间。
“殿下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端太后心绪浮动,喉头像憋着一口气似的,一字字说得缓慢而艰难。
“皇帝为人所害雍怀王是雍怀王。看在皇帝真心待你视你为母救他性命”
冯蕴低头,笑一下。
“都到这时候了,太后还不肯死心吗我们夫妻伉俪情深,我从无背叛大王之心,太后非要费力找来佐证,意图让大王对我生疑,弃我、罪我。如今太后病重卧床,不仅想挑拨我和大王的关系,还要为大王冠以反贼之名吗”
顿了顿,她双眼冷冷地盯住端太后。
“事发时,裴獗在我榻下。而陛下在宫中,在太后的眼皮子底下出的事。有嫌疑的人是你,不是裴獗。”
端太后双眼一瞪,不可思议地看着冯蕴。
“不这世上最不可能害皇帝的是哀家”
冯蕴冷笑,“那可说不一定。谁知太后有没有被人许以大利”
端太后神色凄哀,“是雍怀王一定是他”
又重重呼吸着,她突然掐住自己的喉咙,身子微微发颤,好像要把话从喉间撕出来。
“他不信王妃谋逆正因谋逆的人,正是他自己。”
“他在大殿上的所为,是想探一探朝臣的心意,借机立威。”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见,这个天下是他裴獗说了算。”
“他在大殿上露出了狐狸尾巴,这才迫不及待地对皇帝动手”
端太后翕动着嘴,说了很多,可她的舌头变得越发不灵活了,声音含糊其中,冯蕴努力俯低身子,却一句都没有听清。
“殿下,要喝水吗”她问,“要不要润一润嗓子”
她第二次问她了。
云淡风轻。
端太后颓然而望,目光变得更为悲凉,两串眼泪就那样不合时宜的,从眼眶滑落下来。
“救皇帝”
她几乎已经完全发不出声了,嘴巴也扭曲得变了形。
可这三个字,冯蕴还是从她的唇形里辨别出来。
“你放心。”她目光幽幽的,语气坚定,“我定会想方设法救治陛下,但若”
人的寿数自有天定。
经了两世,对生死的认知已是不同。
她不舍阿元,不舍那样的一个孩子夭折在深宫,可生而为人,她的力量太过渺小,无法在阎王手里抢人
“太后安心治疾,保重自身。”
她低头为端太后掖了一下被子,目光缓缓从她疑惑的脸上扫过。
“此时此刻,我也不瞒殿下其实你错怪我了。我不是细作,更不是萧呈的人”
她停顿片刻,眉目里露出一丝怜悯。
“殿下原本可以不用这么着急的。雍怀王扶你们母子上位,本该共生共荣。太后没有说得上话的外戚干政,更不曾争权夺利,裴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