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私心里不看在眼里,也无可厚非,毕竟全天下人都知道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名正言顺的西京朝廷的主宰
但不是还有“一人”在上吗
这是金銮大殿啊。
满朝文武的眼睛都看着他呢。
敖政脊背都冒出冷汗来。
裴獗竟平静得不可思议。
他唇角紧绷,凉凉地看着冯蕴。
“本王的爱妃,一身傲骨,岂会低三下四,作俯首帖耳之态”
冯蕴哑然。
从裴獗的眼睛里,她看到了幽冷的暗光。
裴獗知道信是真的。
是事到如今,已无足轻重,还是在隐忍怒气,故作寡淡之言
冯蕴猜不透。
群臣也是相顾无言。
这些王公世家,自诩铮铮铁骨,竟无一人可以忠勇地站出来,用自己的性命去捍卫皇权,以及挽回自己被裴獗踩得稀碎的尊严。
碎了。
许多东西,在这一刻,都破碎了。
碎在裴獗的辟雍剑下。
碎在裴獗那一身蟒袍玉带里。
终于,有人出声了。
“雍怀王这是要忤逆圣上吗公然摧毁证物,该当何罪”
裴獗目光凉凉扫过一眼。
是尚书仆射阮溥,大长公主的亲家,旧党之首。
在这朝堂上,也只有阮溥敢硬气地跟裴獗说话了。
裴獗道“阮尚书,本王说了,这封信是伪造的”
他冷冷抿唇,又抬头直视元尚乙。
“陛下,你说呢”
元尚乙用力点点头,“朕深以为然。”
在今日上朝前,他根本不知道有这折子和信的存在,也没有想到端太后想要问罪冯娘子。
他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两个都是被他当成母亲看待的人,他很慌乱,全然不知如何是好。
但有一点,元尚乙很清楚。
冯娘子安分守己,更无心干预朝政,只想在花溪村,建她自己的坞堡,那样一个睿智的人,怎会是齐国的奸细,又怎会背叛雍怀王,背叛他
元尚乙不是很懂大人的事,但在维护冯蕴这件事上,跟裴獗是一致的。
毫不犹豫地点头,让裴獗很欣慰。
他回头看着阮溥“阮尚书说本王忤逆圣上,圣上说没有。那当听谁的”
阮溥哑口无言,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只将目光投向垂帘。
大殿上,所有人的视线也看了过去。
看向垂帘后的端太后。
尤其是徐永,眼睁睁看着最有力的证据被裴獗撕毁,他又气又急。
“殿下”
他轻轻出声提示。
却不知帘后的端太后,紧张得绷紧身子,快要吓坏了。
没有人会想到,裴獗会撕毁证物。
那是他的妻子写给另一个男子的信,他怎会如此大度
就算真的大度,可满朝文武都在这里,他就不怕成为众矢之的吗
是,他不怕。
他不怕任何后果。
甚至,这本身就是他的一种试探
裴獗有心维护他的妻子,就算有证据,他们也无能为力。
他无须做得这么难看
所以,他当众撕信的行为,无非是给群臣,给她这个太后的下马威。
权力的巅峰,是指鹿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