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摆在大花厅里,李桑若坐在上首,从中京来的诸位大臣以及信州本地官吏依官职之序跪坐于两侧,各自寒暄,各陈其情。
得到太后宴请,臣子们都是沐浴更衣,早早就来了,不敢让太后久等
可在太后左侧下首有两个位置,食案空置,时辰到了还没有来。
一个是裴大将军,一個是云川世子。
淳于焰性子乖戾桀骜,素来我行我素,裴獗功高盖主,近来与朝廷多有摩擦,那天在码头更是公然不给太后面子
这番作派就很值得探究了。
别看只是两个空位,却不仅仅迟到而已。在暗流涌动的朝堂风云里,两个空位足以让人心里产生无数的联想
一刻钟过去了。
两刻钟过去了
臣子们渐渐等得心浮气躁。
李桑若笑道“开宴吧。大将军和云川世子,想必是被什么要事绊住了。出门在外,不在朝中,诸位爱卿无须讲那许多礼数,陪哀家说说话,吃着喝着等他们便是”
说罢望一眼身侧的方福才。
方福才得到示意,尖着嗓子喊
“上菜”
妆容整齐的仆女鱼贯而出,端着菜肴在席间穿行。
李桑若端起杯盏面向众臣,微微一抬,声音和态度都十分亲切和蔼。
“哀家以此盏,预祝明日和议圆满,也敬谢诸位爱卿多年襄助,推举我辅政,共举国事,匡扶社稷。”
众臣齐齐起身,朝李桑若行礼揖拜。
“臣谢殿下”
“陛下年幼,哀家又是女流。幸得有诸位爱卿为民秉政,为朝廷效力,方才使得大晋政通人和,蒸蒸日上,等和议事毕,哀家回京必为诸卿论功行赏”
“为陛下分忧,是臣等分内之事,受不得殿下如此大礼。”
在宴上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君臣和睦,其乐融融,这一套流程大家都熟悉,一个个说得面红耳赤,大有要肝脑涂地的样子,但各自心下腹诽什么,谁也不知。
酒入喉头,李桑若目光再次瞄过那空置的桌案。
快半个时辰了
他还不来。
“方福才。”她微笑着示意。
方福才走近,弯腰凑近,“殿下”
李桑若眼里隐隐露出一丝冷意,“差人去看看,大将军怎么回事。”
方福才也觉得纳闷,按说这样的日子,裴獗对殿下再有什么不满,也不该缺席才对
他能想到的,也是大将军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小人即刻命人去查。”
他默默退了下去,没有人注意。
只有韦铮抬起眼睛看了一眼,目光如李桑若那般掠过裴獗的桌席,然后垂下眼,独酌而饮。
今日过来,李桑若从头到尾没有理会他。
韦铮心下明白,他的行为激怒了这位太后殿下。
他是有些惶惑的,尤其在得知“小产”只是庞贵情急之下请冯蕴帮忙使出来的小计时,他其实也懊恼害怕。
一时冲动得罪了太后,往后如何是好
但等那一阵心头抓马的恐慌过去,又肆然了
他不想做第二个宋寿安。
死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死得不光彩,令家族蒙羞
他有孩子了。
要是让他的孩子知道他是谄媚太后的面首,是那种靠身体取悦才能在朝中有一席之地的小人,面目何存
所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