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莹面色苍白地坐在榻边,看着萧呈沉浸在自己的梦里,不说话,也不动,任由他将她的胳膊揽入怀里。
他身上烫得像火,身子却有些颤抖。
“冷阿蕴我冷不要走”
冯莹死死咬着下唇,委屈如同决堤,又恨又怒。
“我把海棠给你海棠虽无香却有情”
萧呈喃喃着,醉鬼般说着梦话。
冯莹并不全然听得真切,半个身子俯在他胸前。
但海棠二字,让她想起那年竟陵王府的旧事。
海棠林里,她带着仆女去观赏,想要折几支回去插瓶,被萧呈拒绝,还板着脸说“花虽无言但有泪,爱花之人不折花”,愣是把她羞臊得哑口无言,回去生了好一阵闷气。
可隔天就看到冯蕴抱着带花的海棠枝回家,笑盈盈地让仆女插起来。
她们说,是在竟陵王府的海棠林里折的。
冯莹不服气,“萧三哥哥说了不许折花,一定是你们偷的。”
仆女说“萧三公子看见我们折的,公子可没有说什么。”
那时候冯莹太小,不懂,以为郎心似铁,以为萧三对所有女郎都是这样的,疏离冷淡,不可亲近,有着触摸不到的距离。她根本不信萧三会同意冯蕴折花,到母亲面前告她一状,寻个借口收拾了她,把花也全都踩碎了,这才解了气。
原来,萧呈待冯蕴,从来都是偏心的。
“好疼阿蕴我好疼”
萧呈低低喘息着,好像经受着莫大的痛苦。
冯莹眼里掠过一丝痛恨,“哪里痛”
“这里”萧呈牵着她的手捂在胸口,“这里痛,阿蕴,痛死我了”
冯莹的眼泪便那么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我有什么不好,我哪里不如她”
吉祥有点看不下去了。
他在竹歧渡口亲眼看到陛下如何眷恋冯十二娘,若是让他醒来知道,在自己昏睡的情况下,搂住冯夫人诉说衷肠,而他们没有阻止,只怕要问责的。
“夫人。”吉祥恭敬地道“陛下该擦身服药了。”
冯莹抬头,“你在赶我”
她不喜欢吉祥这个奴才,不懂圆滑,不像平安那般通透知好歹,语气自然也不好。
吉祥身上激灵灵一吓,尴尬地道“小人不敢,小人只是陛下是真的要擦身服药了。”
冯莹“我是陛下的夫人,我不能在床前侍疾吗”
吉祥连连告饶“夫人息怒,这是陛下的交代,小人也是奉命行事”
冯莹着恼的话都冲到喉头了,又生生咽了回去。
这毕竟不是她的奴才,不能随便打骂。
“罢了。”她慢慢撑起身,收起面上的愠色,一副悲悯的模样看着病床上的皇帝,温声道“等陛下醒来,告诉他,我来探过病。”
吉祥低头行礼,“小人明白。”
淳于焰在信州和并州间来回两次,借着传达消息的机会,从裴獗的大营出来,又特地找到春酲馆,询问冯蕴工期进度。
“日期定下便不可更改,你那里还有几日完工”
因为合伙生意,冯蕴带着他去议馆走了一圈,当面问丛文田,得到肯定的答复。
五日上梁,两日封顶,留一日运送家具陈设,时间完全来得及。
淳于焰也知道这次工期有点赶,点点头。
“在正式和议前,双方会派先遣使臣到鸣泉镇,验收和议馆,并就细节再行核实。验收日定在腊月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