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突然钻进来,低声道“女郎,从明珠身上搜到的信”
冯蕴放下茶盏,接过来一看,抬眼审视萧榕。
“说你没有心机,你倒会玩些小把戏。”
小满伸脖子看着,气得直磨牙。
“好不要脸,竟想给女郎泼脏水”
“倒也不算脏水”冯蕴看她一眼,指了指被捆成了大粽子似的萧榕,又笑着将金粟笺写成的信塞回到贴着金花的信封里,细闻一下那淡淡的香气,莞尔。
“放掉苗敬,让他将信传回恒曲关,交到萧呈的手上。”
小满不解地看她,“女郎这是做什么明明她就是居心不良”
冯蕴没有回答,嘴角微微一勾,温和地问萧榕。
“你看你该如何感谢我如愿被我绑走,还如此贴心地帮你试探你在你皇兄心里的地位,价值几何,嘶”
她托着下巴,眯起眼探究地看着萧榕。
“长公主十六有余,自己尚无婚配,成日对兄长的婚事指手画脚该不会,你喜欢的人,正是你的嫡亲皇兄吧”
萧榕涨红了脸,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你不要脸”
冯蕴微笑着,突然拿起木案上的茶盏,猛地泼到萧榕的脸上。
“我不是随时都有好脾气的,长公主殿下。”
那温热的水渍顺着萧榕的头发和面颊往下滴落,萧榕的脸红得如同猪肝一般,委屈和羞辱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滚。
长这么大,她何曾受过这样的气
又何曾被人这般羞辱过
看着冯蕴转身出去,头也不回的挺直脊背站在船头,迎风而立的样子,萧榕哭着哭着,突然就想起了许多往事
她记得,她们也曾这样捉弄过冯蕴。
冬日里天寒地冻,故意将水泼到她的身上,看她湿着衣裳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
一群女郎围着她嘻嘻地笑,嘲弄讥诮“原来这就是许州八郡无出其右的美人呢”
“泼点水就失了女子闺仪,还想嫁给萧三公子”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萧榕那时没有起哄折辱过她,毕竟她是萧家的女儿,做不出那样恶毒的事。可她也没有觉得那样做有什么不对。
冯蕴在她们眼里,就是一个讨厌的人。
因为她的胡言乱语,害得齐国恒曲关大败,害得数万将士阵亡,所有人都说她是齐国的灾星,就该被千夫所指
更何况,她还抢阿莹的所爱,让兄长因为与她的婚事,丢尽脸面。
萧榕觉得怎么对她都是应该的,戏弄一下而已,很便宜她了
可是,当同样的茶水泼到她的脸上,她身为阶下囚,被人旁观受辱的一刻,这才知道,原来被人侮辱的滋味,是这般难受
宁愿死。
宁愿去死。
一盏茶水她都觉得天塌了。而她们当年捉弄冯蕴,又何止一次
在她的马车里放老鼠,让她当着萧呈的面尖叫失仪。
宴席上绊倒她,看她摔在地上头发凌乱衣裳不洁。
七月七扮成厉鬼闯入她的院子,把她吓得来不及穿好衣裳光着脚往外跑。
一群人围着她要她细说“预言何来”,问她的阿母是怎样死的
她们那个时候贪玩又好奇,玩得开心坏了。
从没有人觉得这样不对。
她也没有想过。
更没有料到,有朝一日会落到冯蕴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