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今天拍什么雨戏”陈絮凑上来问,“我看这场戏比较靠前,就有点担心别又是什么、呃”
杭杨轻轻翻过一页手中的剧本,小声“嗯”了一下,表情并没有什么大变化“是要在雨里跪着,但也是年前最后一场难拍的戏了。”
“雨里跪着”陈絮脸一下子垮下来,“怎么这样”
杭杨轻描淡写打了一岔“絮姐这是不听我后半句之后任务不重,你家又远,就先回家吧,万一等春运附近耽搁了,叔叔阿姨多担心啊。”
“”陈絮看着他,如果放往年,她可能会欣喜若狂地客套两句,然后一口答应,但她现在却做不到,“谢谢小杭老师,要不再稍等等吧。”
她又笑了下“不急,这还有好些天呢”
杭杨也不再劝,只是让她跟家人再商量商量。
饭后,两人走出宾馆,一股冷风当头刮上来,吹得陈絮浑身一抖,她看着杭杨,牙缝都在颤“这这这,这怎么拍戏啊别把人排病了”
“没事,”杭杨宽慰她,“几分钟的戏而已,稍微撑一下就过去了。”
陈絮一路忧心忡忡到了片场,双眼一直紧紧跟随着杭杨单薄的背影,看他又穿上那件青灰小袍,陈絮心尖都条件反射颤了颤,她双手合十,心里一遍遍地念一遍过一遍过一遍过
伴随着一声“a”,那边开拍了
陈絮从来不知道几分钟有今天这么漫长,等导演的“卡”刚一喊出声,她就揣着毯子就冲进了雨里,把人连抱带扶地搀了回来。
路丘盯着监视器看了会儿,慢慢吐出一口烟,摇摇头。
他抬头看向不远处裹着毯子的杭杨“不行。”
陈絮正帮杭杨擦头,她感觉得到,尽管极力压抑着,杭杨的身体还是在微微颤抖,全湿的素袍紧紧贴在他身上,衬得他整个人纤瘦得惊心动魄,仅仅一个低头,露出半截优美白皙的脖颈,无端端透出些支离破碎的美感。
从她的角度正看见,一滴水珠从杭杨发尖滴下,顺着他精致的鼻梁砸在那毫无血色的嘴唇上。陈絮感觉自己心尖像被人拨了一把,软得一塌糊涂。疯狂想把面前瘦削的少年抱进怀里,让他白到近乎透明的脸回点血色。
一瞬间,陈絮事后怎么也想不出到底是谁给自己的雄心豹子胆,她回头就朝路丘没好气地嚷起来“你没看他嘴都乌了吗非把人造进医院是不是”
全场瞬间安静。
杭杨一听她这话喊出来,一口老血直接哽在嗓子里上不去下不来,好不容易“关系户”“空降兵”的传闻在剧组已经慢慢平息了下去,但他清楚别人看待自己的标准始终比对寻常演员严苛,随随便便就会有“耍大牌”或者“娇贵”的牌子插自己身上,摘都摘不下来。
他一把掀开毯子,因为在湿冷的地面上跪了会儿,膝盖还麻着,起身的时候甚至稍微踉跄了一下,他眼疾手快扶住凳子才不至于摔地上。
“我可以的,”杭杨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路导,没有问题。”
陈絮一下子清醒了,到底是个半大的小丫头,整个人一下子慌了。她哆哆嗦嗦低下头,不住地道歉“对不起,路导,对不起,我真不是这个意思”说着说着还带了哭腔。
旁边刘导突然弱弱地插进来一句话“其实我觉得吧,温度确实有点低”
但被路丘打断,他盯着面前两个年轻人叹口气,神色严肃“我又不是故意难为你们,但是杭杨,你刚刚情绪确实没找准,痛苦还是太外露了,再压一点,压一点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