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太傅一职,很多人都以为是年老的大儒,毕竟帝师要资历,做到这样品阶,少说也得五六十。然而当朝的帝师却不一样,几乎没有人说得清他的年纪,记忆中他早就入朝了,但多年又维持着不变的容貌。他儒雅深邃、神秀渊博,性情对比样貌,不过略显老成罢了。如果说砻城诡谲的繁华是一口巨大的花觚,那么他就是花觚中倔强的素荷,孤高、不与世俗合污,一身秀骨,超脱自然。
啊,形容完,宜鸾惊讶于自己的满腹才学,什么时候她变得这么有学问了不过太傅确实有过人之处,好看的人能触发文思。要是换成太学常来巡查的少傅,面对那双祖传的小眼睛,她能满脑子溢美之词才是怪事。
托着腮,她还在冥思苦想,人是回来了,但经历过的种种像悬在脑袋上的利剑,时刻让她担惊受怕。一年时间过起来很快的,台阁的这个馊主意,现在怕是已经开始酝酿了。她得想想办法,避免后来的一切再发生。当初她曾经苦苦哀求过太后,但鄢太后是那种油盐不进的人,就算你磨破了嘴皮子,她三言两语就能打发你
“你不是长公主吗不是李家子孙吗有福你先享,有难你为何不肯当为了西陵百姓牺牲小我,是你的责任。”
家国大义往头上一扣,宜鸾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西陵要守卫,最后献祭了她,李家享福的又不止她一人。退一万步,如果远嫁渤海真能换来太平,那嫁了就嫁了,她也可以接受。但事实证明,渤海人压根就没想让她活着,喝的药不见好,在她病入膏肓的时候活生生把她折腾死边关所谓的休兵,焉知不是掩人耳目,预备最后决胜的一击。
所以不能和亲,千万不能,在木已成舟之前,得防患于未然。
扫视殿上一圈,西陵身份最高贵的人都在这里了。她要懂得灵活变通,以前没用上的人脉,可以尽量利用起来。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下半晌的讲学不知不觉又糊弄过去了,太傅宣布散学,收拾起书籍下了高台。
宜鸾的桌椅,在靠近殿门那一排,太傅下职必会路过这里。不知是不是留了一份心的缘故,太傅的广袖漂拂过去,她闻见了他袖笼中如药如酒的香气。只可惜稍纵即逝,再回头追寻,太傅衣袂翩翩,早已经走远了。
课堂上的凡夫俗子们,这时才松懈下来,各自离座开始走动。少帝有政务要忙,临走前仍不忘同宜鸾说两句话,“阿姊怎么又来迟了今日要不是太傅手下留情,你又得抄一夜的清净经。”
宜鸾抬头看他,少年国君,眉眼间已有几分凌厉,但对她的关切一如既往。
鼻子一阵发酸,她发自肺腑地说“陛下,阿姊以后会对你好一点的。”
劫后余生幡然悔悟,她觉得自己的心境真的不一样了,与闻誉之间珍贵的亲情,更需要仔细维护。
少帝很意外,用力地看了她两眼,仿佛怀疑眼前人是不是原来那一个。
宜鸾耐着性子微笑,“怎么你不相信我的话”
少帝忙说不是,眼里果然流露出了天真,“虽然阿姊不是头一次说这样的话,但朕还是很欣慰,并且愿意再信你一次。”
啧,这是什么态度,他好像很怀疑她的决心啊。
宜鸾笑意不减,眉毛却竖起来,“阿弟,我以前难道对你不好吗”
少帝窒了下,“也不是阿姊对朕很好。”以至于整个童年,一直笼罩在这位胞姐的阴影里。
宜鸾的眉毛回到了原位,“好歹我们是至亲手足,我还是很照顾你的。”
少帝迟迟点头,不可否认,阿姊的照顾,确实让他腰杆子粗壮。他的脾气并不好拿捏,但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