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城外什么情况,他也很难详细得知。
但是,经验告诉他,李隐如此超乎寻常的戒严多半是出了什么大的变故。
想到一种可能,一贯冷静镇定的孟列眼底溢出一丝泪光,城中人在救世的同时,或许城外也有人正在拼力赶来,欲救这些救世者。
登泰楼也很快被禁军闯入搜捕。
文人们或惊散而逃,或与那些禁军对峙,拳脚冲突间很快见了血,待禁军拔刀之际,登泰楼的掌柜出面,请求那些禁军通融,躬身奉上了重金。
换作平日,或是半日前,那些禁军必然不敢收受这样的贿赂,但此刻谁又能说他们在挥刀时,心中便全无恐惧
他们自然也都看到了那一则百罪书,他们突然成了叛国者的爪牙,不免自危地想,倘若其上所述皆属实,待日后大军入京讨伐时,今日他们手上沾的血,是否便会成为罪证
禁军敢于这混乱之际收下奉来的重金,亦代表着人心已经在变得溃散。
他们收缴了那些文人手中的纸帛,但无法收缴人心之上拓印的真相。
禁军离去后,掌柜的忙让人关上了大门,暂时将那些文人们收容在此。
有文人颓然而坐,有文人激愤不减,吵嚷着要离开此处。
惊逃声,怒斥声,哭嚎声,行走间刀甲相击声,诸声沸腾,伴随着依旧自顾和煦的春风,将真相送往更远处。
登泰楼关了门,许多沿街的商铺也纷纷关了门,那些尚且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权贵府邸同样合紧了大门,手中颤颤握着那张不知从何处得来或飞来的讨李隐百罪书。
巍峨的皇城西南角处,鲁冲率领一支禁军,浴血冲杀而出,血迹染红了景风门外平坦笔直的宫道,更多的禁军向他们追来。
与此同时,重兵已围下了国子监。
为首的禁军统领踏入国子监内,拔刀扬声道「如若不想徒添伤亡,便烦请乔祭酒随我等走一趟」
当众诛杀乔央总归不妥,经验告诉他,此时应当震慑这些文人,而不是激怒他们。
今日的京中已经够乱了,城中留下的各卫禁军几乎全部出动,国子监学子数千之众,全面爆发冲突会很麻烦,他一时腾不出这么多的人手。
而乔央也不愿见到那一幕,所以他选择留下。
在此之前他已经下了严令约束学子,但此时仍有学子试图阻拦他离去,乔玉柏也忍不住上前一步,紧紧攥住了父亲的手腕。
乔央按下儿子的手,微转头,再次交待道「务必好好守在此处,以待半月之后记住了吗」
对上父亲嘱托告别的眼睛,乔玉柏近乎僵硬却坚定地点头,终于慢慢松开了父亲的手。
「祭酒」
胡焕欲图拉住乔祭酒,反被乔玉柏拽住。
很快有禁军拦在一众学子们面前,有学子悲呼「老师」、「祭酒」,他们眼中含着泪与悲愤,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着长衫的身影走向那些禁军。
乔玉柏凝望着父亲的身影,眼中渐渐溢满泪水。
泪光中,父亲的背影依旧从容寻常,好似只是去后山钓几尾鱼,日暮时便会提着鱼篓归家来。
半月此刻支撑着乔玉柏的便是父亲的嘱托。
他强迫自己冷静,在脑海中不停地复盘着这场计划,以此制止自己拔腿追上前与父亲同去的冲动。
在计划中,这半月之期,是这一则讨李隐百罪书与太傅的「死讯」传往各处所需要的时间
将消息送出去的人,可以是他们这些监生,可以是城中文人,可以是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