荠菜含着泪要将那钥匙推回去“你给我这个做啥自己拿着”
“大姐儿其实俺喜欢”何武虎费力地仰头看着荠菜,对上荠菜的眼睛,笑道“俺喜欢饺子那孩子”
“院子和钱,都给饺子,留着娶媳妇用”
“大姐要是愿意,就将俺的骨灰带一捧回江都,到时让饺子给俺摔盆儿”
荠菜还想骂他浑说,但对上那双渴切的眼睛,她到底是咬着后牙,点了头道“好我让饺子认你当爹为你披麻穿孝”
“好哇”何武虎眼角滑出泪来“好”
他觉得自己在这块儿没什么遗憾了,但他尚有另一个天大的遗憾:“和这些胡贼们打了这么久,一场也没赢过,俺不甘心”
“屁话”荠菜肃声道:“什么一场也没赢过,咱们分明是一场也没输过没叫一个胡贼入关山,就是天大的能耐功劳”
又补一句:“这是女郎说的”
何武虎愣了一下,然后慢慢笑了:“女郎说的,那就对俺还是有能耐的。”
他的神思开始涣散“女郎来了没”
“就在后头”荠菜抓着他越来越凉的手“你再等等,见一见女郎”
“女郎来了,好”何武虎涣散的瞳仁中迸发出最后一丝振奋的神采“贼子们受死”
他紧攥着荠菜的手,拼力想要昂起身来,头颅努力仰起一半,停滞了片刻后,猛然失力垂落,重重砸在与荠菜交握的血手之上。
“大哥”跪在一旁的七虎嘶声哭吼起来。
他终于敢去摇晃大哥的身体,恍惚间,七虎想到那次他们奉女郎之命,去李献军中抓那个南疆女子,之后假装刺杀肖旻将军,在肖旻将军帐内装死被送出军营后,他夸赞大哥演死人演得好,就连被撞伤都没半点反应,乍一看,真跟那刚咽气的尸首似得
大哥一巴掌向他扇过来,骂他演的不专心坏事玩意儿,老子现在就把你打成真的,保管你演得比谁都像
往后却是再听不到大哥这样骂人了
想到这里,七虎哭得更大声了,片刻,他站起身来,一手拎起一把刀,哭吼着大步冲向关门外。
荠菜脑海中最后闪过的是自己被倭军俘虏,绑在船头那回,何武虎在对面拄刀跨立,就那么守了自己一夜的画面。
荠菜慢慢将手抽出,一言不发地翻身上马,面孔阴沉着,带人冲杀上前。
李岁宁赶到时,甫一下马,满手是血的乔玉绵跌跌撞撞着跑来,一把抱着她“宁宁”
察觉到乔玉绵在剧烈地颤栗着,李岁宁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同时拿询问战况的目光看向迎上来的一名带伤部将。
“殿下我方将士坚守此关,死伤惨重,常小将军身负重伤死生未明,何武虎将军已不幸阵亡”
李岁宁身形微僵,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医棚,以及正在被人从石头上抬挪下来的何武虎的尸身。
“好样的,尔等皆是我大盛最忠诚勇猛的英雄。”
李岁宁的声音不重,她轻扶正乔玉绵的身形,拉着乔玉绵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乔玉绵身上。
乔玉绵回过神,突然伸手抓住李岁宁的袍子“宁宁”
她大概是疯了,一瞬间她竟然很想说,宁宁不要去
她不想宁宁去,她愿意替宁宁去可偏偏她知道自己不配说这句话
乔玉绵泪如雨下间,李岁宁未回头,抬腿离开“阿姊莫怕,该怕的人是他们了。”
她说他们时,目光看向了关门之外。
乔玉绵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