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给了他回答,明确地告诉了他,他是一个糟糕的丈夫,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
不单如此,他还是一个糟糕的父亲,甚至也是一个糟糕的宗子
冷风将雨丝斜斜地吹入亭内,打落在崔洐的背上,让他颤栗着。
一时间,亭内寂静下来,没人再开口说话。
这样的寂静不知持续了多久,崔洐才终于又听到卢氏的声音响起
“此一别,前路风雨汹涌,郎主还当多加保重。”卢氏道“即便日后身陷困局,郎主也当尽力保全自己与族人,切莫意气用事无论如何,您是大郎的父亲,大郎总归不会置您于不顾的。”
崔洐闻言发出了一声苍凉讽刺的笑音。
她这是觉得,他太过无能,没有自保之力,最终还是要依仗那被除族的长子来救吗
他该出言反驳,至少要嘲讽一句,但嘴边却已说不出一个字来。
卢氏体面地福身一礼“郎主,妾身告辞了。”
崔洐闭着眼,声音低哑至不可闻“你走吧”
他甚至不确定卢氏有无听到,但他知道,无论他如何说,都已影响不了她的决定。
今日她敢和他说出这些话,便是不打算在这段夫妻关系中,再留有任何余地了。
“郎主保重。”
这最后的声音被风雨挟着吹入崔洐耳中,透着几分不真切。
卢氏走入侍女举着的伞下,未再回头看一眼。
侍女却忍不住频频回头往亭中那道身影看去。
直到再瞧不见时,侍女才担忧地小声问道“夫人,郎主他会不会想不开呀”
到时追究起来,万一怪到夫人头上怎么办
“放心吧。”卢氏道“想不开轻生这种事,在他看来太过有损颜面。他即便不怕死,却一定很怕丢人现眼。”
侍女这才松口气,不禁钦佩地看向自家夫人“夫人,您拿捏起郎主来,当真得心应手呢。”
卢氏笑叹道“傻丫头,若非所迫,谁又乐意拿捏他呀。”
她不禁想到出嫁前,母亲对她的那些交待。
她的母亲在世时,一直是旁人口中聪慧圆滑的妙人儿。
母亲打听过崔洐的性情德行,便交待她,不要想着去改变这样的男子,而改变不了,也不要想着去与他作对,那样只会自讨苦吃。
她便问母亲,那该怎样做
母亲说,哄着他,就像哄孩子一样。
她有些担忧,她也没有哄孩子的经验啊。
母亲便又笑着说我儿没哄过孩子,还没逗过猫狗吗一样的道理罢了
她被母亲逗得笑起来,笑得腰都弯了。
嫁给崔洐后,她每每想到母亲这句话,总还是忍不住发笑。
受母亲影响,她性情乐观,也一直遵循着尽量不将喜悲寄托在旁人身上的道理,因此她在崔家这些年,的确也还算开怀。
可那样的开怀,同此时此刻,却总归是不能比的。
卢氏看着眼前雨幕,含着笑的眼睛里更多了一份轻松的神采。
身为士族女,她早早做好了一辈子且就这样的打算,却没想到,她的人生中,竟会有这等意外的转机出现。
卢氏感叹道“上天是厚爱我的。”
侍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