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岁宁听在耳中,并不觉得虚浮。
大长公主有此“错觉”,或有两重原因。
一或是因为她本身,二或是因为阿鲤本身,亦或是二者并存。
常岁宁真切地笑着道“我见殿下,亦亲如自家长辈一般。”
大长公主颊边笑意更深几许。
到底也知常岁宁疲惫,纵是再如何投缘,宣安大长公主也未有久留,叮嘱了常岁宁好生歇息,便带着侍女离开了。
另一边,无绝孟列与常阔,也正走在离开的路上。
没走出多远,常阔便示意近随退得远了些,守在暗处跟随,待只三人时,便压低声音问孟列“你都查到了什么当年之事,果真是喻增所为”
今日殿下对待喻增的态度,看似寻常,却并不寻常。
孟列没有说话,等同默认。
常阔和无绝的脸色一时都不轻松。
闷了半晌,无绝才叹道“是谁不好,怎么偏偏是他”
常阔的声音低至不可闻,絮絮碎碎,拧着眉道“若随便是哪个阿猫阿狗,又怎能骗得了殿下”
“殿下是何打算”无绝小声问孟列“杀了”
对内情知晓得更清楚的孟列,声音没有起伏“他活着,姑且还有些用处。”
又道“但若殿下想杀,无不可杀。”
衡量一件事,从利益角度出发的该与不该,和殿下主观上的想与不想,对孟列而言,后者更加重要。
无绝又叹一口气,走了数步,脚下忽而一顿,想到了什么似得,一手抓着孟列,一手拽着常阔,将头探到二人中间,两只眼睛看向左右,低声问“你们说,喻增身为司宫台常侍,此行来江都数月,圣人都不曾召回,是不是也已察觉到什么了”
“那位会不会是想送个人情给殿下,或是有什么别的盘算”
无绝言毕,等着孟列和常阔的反应。
孟列知道的消息够多,但他不想说,于是将袖子抽了出来。
常阔知道的消息不多,但他秉承着“横竖殿下自有衡量,你掺和什么。”
他算是悟出来了,凡是与那位圣人沾边的事,最好少打听,殿下自有决断,这里头的分寸,外人把握不住。
于是常阔也将手抽回。
无绝只得甩了甩道袍衣袖“行,不掺和,不掺和”
但他很快掺和起了旁的事,伸手扶住常阔,道“那说些别的今日席间,那位容娘子,分明就是宣州的那位大长公主罢这位为何要隐瞒身份来江都”
本是三人夜行,低声窃语,此一句后,气氛却陡然惊变,常阔的声音突然正常“我怎知道,你自问她去”
因为声音突然正常,反倒显得人不正常了。
无绝心思敏捷,眼珠子一动,趁热打铁问“老常,你在海上伤重昏迷时,口中念叨着的待你始乱终弃的是哪个”
常阔黝黑的脸色顿时涨如猪肝“记住你当下的身份,回你的前院去,少打听有的没的”
说话间,拄着拐走得飞快。
无绝看得愕然“我再说两句,他怕不是就能将拐丢了吧”
孟列自顾走上一条岔路,无绝追上来,低声道“老孟,你有人手,你去查一查老常的旧事”
孟列目不斜视“都是女郎的人,你若有想法,自寻女郎说去。”
听他已改了称呼,无绝回过神来,和老常分开走了,暗中没了把风之人,虽说刺史府戒备森严,小心些却总无坏处
无绝抓心挠肺,却也谨慎地将话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