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住在别院中的孟列,闻声也立即掀被而起,趿拉着鞋子朝外面走去。
“咚”
姚冉重重地敲响手中铜锣,锣声震颤,她的声音清晰有力“我军大捷,江都可安”
她与李潼,元淼等人,一路乘坐马车,经过无二院外,她即下车,敲锣报讯。
按说此等事,本无需她亲自来做,她亦从来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但当李潼提及去城中报讯时,她却第一个跟了上来。
至此时,姚冉激荡的心绪仍未平复,说得浅薄些,今晚这则捷讯传回,当着那些所谓钦差的面,她甚至觉得扬眉吐气。
大人未曾回来,却已经粉碎了那些傲慢的奚落,不曾留给任何人向江都伸出爪牙的机会。
她再次想,世上,究竟怎会有大人这样的人呢
她又何德何能,得以跟随在这样的人身后呢
姚冉再敲一声锣,锣声震得她眼尾都泛红了。
无二院中众师生,皆披衣持灯起身。
夜色深重,然四下人声鼎沸,那些学子中,也多见女子面孔,她们很多人向姚冉围过来,向她求证此事。
有年轻的学子险些掩面哭出来,却是因为欣喜庆幸。
近日学馆中人心惶惶,甚至已经有同窗收拾包袱跑路了,只恐倭军攻来,全当提前避祸,并将此美称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馆长和先生们,对此也并未严斥阻止,只作公开说明,凡擅自离院者,皆视为自行肄业,之后再不得入无二院受教。
幸而他们顾及文人体面,未曾跟着一起跑由此可见,人要点脸,还是很有好处的
料想日后,想考进无二院只会越来越难且叫那些跑路之人,揣着一肚子悔青的肠子,远远地哭去吧
众学子激动之下,皆自发前往城中各处,高声宣告此捷。
“得常刺史及众将士以命相护,江都之困自此休矣”
他们奔走相告,一路高呼。
文人心性多敏,如此也算与江都共同经历了一场劫后余生,此一夜后,他们注定会对脚下的土地生出更深的羁绊与归属。
城中灯火越亮越多,恍若白昼。
初冬寒气逼人,却无人顾得上去体会这不值一提的寒冷。
百姓们欢呼着,有盆的敲盆,只为让更多人知晓捷讯。
“阿娘是天狗来了吗”
有女童睡梦中被惊醒,有些不安地攥着娘亲的衣角,跟着娘亲出了院子。
“不,是天狗走了。”巧娘压下眼角泪花,又道“也不是,是天狗被逐杀了,再不敢来了。”
“什么人这么厉害,连天狗都能杀得了”女童满眼惊奇地问“是后羿吗”
巧娘无比认真地道“不
是后羿,是我们江都的常刺史,常大人。”
女童的眼睛更亮了“是阿娘常说的那位常大人吗”
“是”巧娘点头,弯身替女童整理身上的新衣,眼中有着感激的珍视“要记住,阿娘能出去做工,是受恩于常刺史。我们囡囡的每一件新衣里,都有常刺史的恩情在。”
不单民居处热闹嘈杂,街道商铺也皆被捷讯吵醒。
蒋海闻听此事,欢喜至极,连忙催促仆人“快将我那块匾,再擦得亮一些”
他蒋家世代做官盐生意,与江都命脉相连,若任由倭军上岸,江都便再无蒋家。
或是夜中得讯,人更容易感性,蒋海竟险些热泪盈眶。
虽说心眼子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