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岁宁说话间,站起了身来,面向王岳与骆观临“我所做不过择路而已,然行路途中,必有荆棘与豺狼阻途,单凭我一人,注定寸步难行”
少女抬手间,绯色官袍广袖垂落于面前,仅余一双漆黑湛亮眉眼。
她向王、骆二人施礼“今后行路,还将仰仗二位先生相助。”
少女姿态不见奉承卑微,却谦逊真挚。
她需要仰仗的人太多了,今江都官吏,刺史府上诸人,乃至军中部下,都是她行路途中的依仗。
骆观临缓缓起身,抬手还礼“此乃吾等分内之事,不足以令大人行此礼。”
旁侧,王岳终于猛地回神般,起得身来,抬手间,声音微有些哽颤“望山甘为大人斩荆棘,劈豺狼,愿与大人同行此道”
骆观临转过头去,竟见王岳眼含热泪。
“”
王望山一把年纪,演成这样
也是固宠的手段之一吗
偏这“手段”甚是好使,常岁宁见状,亲自上前扶起深深施礼未动的王岳。
“既有幸得先生这般青眼,岁宁必不负先生厚爱。”
王岳闻得此言,眼中滚落一滴泪,抬袖擦拭。
“”一旁的骆观临默默转过头去,不愿多看一眼。
常岁宁出了议事厅后,姚冉适才迎上前行礼。
“可去见过了”常岁宁问。
“是。”姚冉跟在常岁宁身侧后半步,低声道“本说是两个小少年,见了才知,大些的那个是姑娘家,她见了属下之后,才敢说出全名元淼,出身洛阳元氏。”
险些被李献灭族的那个洛阳元氏。
常岁宁恍然,脑海中闪过一张十四五岁的少女面庞。
“见她不似在说假话,属下便令她带着幼弟在侧门内等候,不知大人可识得此人”
常岁宁点了头“认得的。”
彼时她于荥阳城外救灾时,曾偶然救下过被李献部下追捕的元淼。
之后,元家满门被贬为庶人,就此遣离洛阳,元淼曾让郑潮给她带了一封信同她道谢。
那时这个小姑娘在信上说,她要和幼弟一同跟随族人移居此时怎会来了江都寻她
是元氏族人遭遇了什么意外吗
常岁宁很快见到了元淼姐弟二人。
“元淼见过常刺史。”
见到常岁宁,元淼先拉着弟弟跪下,朝常岁宁磕了个头。
常岁宁看着跪下磕头的姐弟二人,视线落在男孩缺了两指的右手上,道“不必行此大礼,起来吧,与我说一说来意。”
元淼穿着灰扑扑不太合体的袍子,做男子打扮,因瘦了许多,肤色也黑了许多,短短半载间,眼中已然褪去了最后一丝稚气。
一看便知这半年来吃了许多苦。
元淼没有多说无意义的诉苦之言,只将遭遇如实与常岁宁说明。
她家中族人大多锦衣玉食惯了,根本不堪迁徙之苦,途中多有内讧。因嫡脉一支几乎被屠尽,仅剩下她和幼弟,她几次出面调停矛盾,然而那些人并不服气,反而因此记恨上了她。
途中行经一处小镇,因雨水停留数日,一晚,一名族人诓她离开投宿的客栈,竟与人合谋将她打晕,欲将她卖掉。
幸而幼弟机警,及时告知族人此事,她才得以被勉强救下。
但她醒后,那名族人竟未有受到什么值得一提的处罚,族中长辈或沉默,或不耐烦她的“咄咄逼人”,竟冷着脸扔出一句族中今已如此光景,你还当你是元氏嫡出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