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草鞋与深灰色粗布衣袍,身上系着只包袱,手中拄着一根棍子,棍子顶端拿布条绑了只装水用的葫芦,像是个苦行僧。
他似走了很久的路,草鞋已经磨破了,此刻他来到河边,把包袱解下放在一旁的石头上,靠着石头坐下去休息,捶了捶酸疼的腿。
他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捶着,边看向前方的村落。
他一路来到此处,打算就在这附近几个村子落脚了。
他身上还有些从天镜那里要来的银子,回头他便在这几个村子里打听打听,找个好说话些的里正,买一块地,一间泥屋,且作安身处。
他已打听过了,此处距殿下扎营处,有三百里远,若是再往前,便是戒严之地,像他这种人,少不得会被严查。若是再远些,便不方便打听殿下的消息了。
此处属和州管辖,和州刺史云回虽年少,却是个爱民的好官,据说其治下严明又与江都交好,此处怎么看,都是眼下最适合落脚的选择。
待他在此处歇一歇,便去这村子里找到里正,试着商议商议。
但想到自己这一路上犹如过街老鼠般的艰难遭遇,他遂撑着身子往河边挪了挪,跪在河边,低头对着河水照了照自己的脸,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咧嘴“嘿”地笑了一声,努力做出和善神态。
如此练了好一会儿,兀自满意点头“嗯不错,这样看起来就讨喜多了。”
他去见里正时,就这么笑。
到时再编个凄惨些的经历,小露一手卜卦的本领,再多给些买屋买地的银子想来应当能成。
无绝在心中认真打算着。
待安置下来后,他尽量少出门,不去招惹同村的人,到时他围个篱笆小院,种些菜对了,再养一窝鸡,哪只鸡看他不顺眼,敢叨他,他就先吃哪个。
说起来,倒是当真想喝鸡汤了。
馋瘾发作,无绝颇感懊悔早知那日天镜那老货请客时,他就该再点上一罐鸡汤的
按说他这么嘴馋的一个人,该往城中去,可他身上的路引是假的,进城容易被查出来,且越是热闹处眼线越多,不方便掩藏踪迹。
往后就在这穷乡僻壤处呆着吧。
又饿又馋又累的无绝,干脆就地躺在了草地上,拿手枕在脑后,眯眼看着头顶的天空。
“也没什么不好的”他口中自语着。
离殿下不远不近,能及时知道有关殿下的消息,此地又暂时没什么战事发生现如今这世道,能安安稳稳的活着,已经很好了。
无绝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连日跋涉的疲惫,让他很快睡了过去。
梦里他果真熬起了鸡汤,一整罐热腾腾的鸡汤,小火熬了一个半时辰,嫩香的鸡肉已要脱了骨,汤上漂浮着一层稀薄的金黄色油花,他撒上一把白白绿绿的碎葱,香气便直往鼻子里钻。
他分明馋的很,但梦里不知为何,他没有并自己喝,而是拿过棉巾,垫在手下,端起陶罐,朝着一道人影走去。
虽然自己没喝汤,但他却很开心,要比自己喝还开心。
随着走近,他看清了那道背影,脚下却是顿住,面上的笑意也一时变得迟疑起来。
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不敢再往前走了,他端着鸡汤站在原地,忽然听到身后和左右有无数厌恶的冷眼和骂声传来,铺天盖地,让他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他看到前方那人转回了头来,那是一张少女的脸庞,她生着一双清寒的眸子,此刻那眸子里却满是笑意,她向他招手,与他道“无绝,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