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刻,虞副将忽而生出一种不祥的直觉来,倘若常娘子需要大都督去赴死,大都督对待自己这条命,大约也会秉承着难得她用得上这一甘之如饴的心态
恕他见识短浅这和着魔有什么区别
此等境界,虞副将尚且无法理解,唯有假装祝福尊重。
虞副将收起那张纸与铜符,露出一丝笑意“大都督放心,属下定会妥善办好此事。”
刚下退下时,只听士兵隔着帐帘禀道“大都督,曹医士来了。”
得了崔璟准允,曹医士进了帐内行礼。
此前崔璟于荥阳受了鞭伤,返回北境时,伤势尚未完全恢复,一直负责给崔璟医治此伤的曹医士趁此时机再三自荐,终于如愿跟来了北境。
如今崔璟的伤已大致好全,但曹医士执着于为其进一步调理,因此每隔半旬便要为崔璟诊脉。
崔璟本人并不十分在意这些,但自他被除族后,下属们待其关怀备至,调理身体此类事便也屡见不鲜。
此刻见曹医士进来,虞副将便未急着离开,他奉大都督之命返京办差,不日便要动身,临走前想听一听大都督的身体恢复情况。
正为崔璟诊脉的曹医士抬眉,面色惊喜道“此为喜脉啊。”
崔璟“”
虞副将瞪眼“喜什么脉”
这话无疑是荒诞的,可虞副将不由想到了有一次诊脉时,这位曹医士曾笑眯眯地道了句难得啊,来日谁家娶新妇,头天晚上还可以请大都督去压床哩。
彼时帐内除了大都督和曹医士,便只剩下了他和一名小兵,他与小兵短暂地反应了一下请大都督去压床是什么意思
噢
许多地方娶新妇过门前,会请一位童子去压床
所以大都督他
虞副将原本还不信,但一转脸,竟见同样意会了的大都督他神情不大自在。
那一刻,虞副将不由得肃然起敬不单是对守身如玉的大都督,也是对这位医术精湛的曹医士。
故而,此刻乍然听得这位曹医士口吐“喜脉”二字,虞副将的第一反应不全是质疑,而在下意识地认真思索但片刻也就有了答案,这种事有什么可思索的
童子何来呸,男子何来喜脉
“此喜脉非彼喜脉。”曹医士含笑捋着胡须道“大都督此时脉象不算平稳,但乱中含喜,可见是因心绪愉悦起伏所致。”
虞副将讶然“这也能从脉象上看得出来”
“这是自然,脉象可观心脉,人喜则心脉畅快”曹医士含笑看着崔璟“难得见大都督这般开怀。”
崔璟“”
被此人诊脉数次,他在下属面前已毫无秘密可言。
很快,曹医士和虞副将便被齐齐赶了出去。
“曹医士有所不知”出了大帐,虞副将搭上曹医士的肩膀,低声交代道“大都督向来少言,也不喜他人多话,往后此类与伤情病况无关之言,便不要当着大都督的面多说了”
说着,声音更低几分“再有下回,你私下跟我一个人说就行了。”
曹医士一时陷入了自省当中,真是事关大都督伤病之言,他反倒是不会当着他人的面多说的,论起保护伤患隐私,他可是很有职业操守的
他每每拿来说的,那都是无关紧要的趣事而已嘛难道在医术之外,大都督看中的不正是他的幽默风趣吗
曹医士反省间,只听虞副将有些发愁地问道“不过话说回来,像咱们大都督这般轻易不开窍,一开窍便好似变了个人似得,半点也不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