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燥,这话题也令人无法心静,可少女那双眸子却始终如水般沉静。
她道“明后登基之前,大盛江山本已是满目疮痍。”
否则她当初为何会答应和亲呢
不是她愚孝愚忠,是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时的大盛已经疲惫至极,又值国君与储君先后崩逝,如若北狄来战,内外必当大乱。
说到储君崩逝,她心中实则有一处心结在,那时阿效的确病去了,可她还在,她本可以继续做阿效,至少,为大局安稳而虑,“太子”绝不该立即紧随着国君离世
但不知何故,阿效离世的消息,甚至在她还未来得及知晓之前,便已经传遍了朝堂。
那时,她疑心是她的母后所为,之后的事实也证明了明后的确有动机这么做。
但现下,常岁宁却不那么笃定了。
“那你可知,当初为何是李秉继位”骆观临道“是因为有明后的推动和准允”
“彼时她明知李秉不堪大任,却仍推他登基为帝事后可知,此乃她蓄意为之,为的便是借李秉在位期间,拉拢人心积蓄势力而后再为大局废除李秉,顺势掌权”
“你可知李秉在位那数年,做了多少失德伤民之举我道她以天下生民为代价,只为铺就自己的通天路,因而她不配为君,难道有错吗”
“当然无错。”常岁宁看着逐渐激动的骆观临,道“可是先生,她之手段,自古以来也屡见不鲜,一意孤行弄权伤民的君王比比皆是然,我非是为她开脱,否则我何故也起异心”
“我只是认为,这一切与她是男子还是女子并无绝对的干系。”常岁宁道“她不是最好的君王,却也绝不是最差的。”
“纵换作其他人来做这个皇帝,士族之争同样也会爆发,想造反的人也仍会伺机造反,没有这个名目,也会有其它名目。先生说她无法令天下归心,确然。可她做不到的,彼时或如今,李氏皇族中,有其他人可以很好地做到吗”常岁宁问。
骆观临试图回答,却到底只是悲讽一笑“若是有那样一个人,她怕也没有机会登基。”
比起方才的激动愤怒,此刻他的肩膀一点点沉了下去,垂落的眼帘闭上一瞬,悲凉道“或许,自先太子殿下离世后,大盛的气运便断绝了。”
闻得此言,片刻,常岁宁才继续道“所以,先生并无道理将对当下时局的不满,皆归咎到明后是女子之身这个原罪之上。她有不足,有过失,但这一切并非只因她是女子。”
“如今群乱起,各处也多抓住了女子之身这个缺陷,对明后口诛笔伐。可归根结底,这些声音大多是为了聚势而扯起的幌子而已,为利益故,自然要大肆宣扬,但骗骗世人且罢了,若因此也令自己陷入盲目的偏见之中,岂非得不偿失”
骆观临听到此处,眼中明暗不定。
“我说这些,无非是想告诉先生,女子之身从来不是为人的缺陷,也断不会是成大事的缺陷”常岁宁最后道“若先生认为言辞无力,我会以事实行动来证明。”
骆观临定定地看着她。
“先生便给我三年时间。”常岁宁道“若三年之后,先生仍坚持己见,或于大局中另得明主,我会亲自送先生离开,绝不行纠缠之举。”
“若先生想隐居,我则为先生觅一处山水田园之所养老。”常岁宁认真道“若先生仍存死志,我便为先生择一痛快的死法儿,再为先生选一处可福泽子孙的风水宝地妥善掩埋。”
骆观临听到最后,眉心一阵狂跳他倒要多谢她的贴心了
“这世间事瞬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