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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9 哈!(1/4)
    此一“哼”字,是常岁宁无需通过字迹来辨明,也能立即“见字如面”的存在。

    写信之人大约在哼她一去不返,未回京师,又在哼她到头来还是得他这个做老师的来照拂信上虽只一字,却可当千言。

    常岁宁踏着晚霞往前不紧不慢地走着,兴致勃勃地解读着。

    但解读到最后,唯有一个答案最为明晰,那便是她的老师变了。

    从前,老师是不赞成她的“守道”之说的。

    他为此埋怨她不争气,嫌弃她自以为是,怪她一意孤行,更恨她不知惜命。

    临去北狄前,她去拜别老师,他甚至说出了“只当没教过你这个学生”这句与她断绝师生情谊的话。

    虽然她仗着脸皮厚,没接下他这句话,但直到她施礼离开,老师都未曾再回头看过她一眼。

    她至今还能记得老师那道心灰意冷,而又沉默压抑的清瘦背影。

    老师只当她没心没肺,实则不然老师不知道的是,那时她也是极其难过的。

    在北狄时,她想起老师时,便也只记得他那道失望至极的背影。

    她行事固然从不为外物所扰,从不理会旁人的眼光与看法,可她内心深处,仍渴望得到老师的认同。

    而今

    她终于被老师“准允”了。

    这个“哼”字,即是老师的准允。

    老师不再责备她的“道”,纵然表面仍旧嫌弃,却已在为她筹谋铺路以期她能在这条路上,走得尽量轻松稳当一些。

    她知道,当初被封作宁远将军也好,今次如愿成为江都刺史也罢,这一路来,每每皆有老师在朝堂之上为她抵挡千军的声音。

    老师变了,变得愿意向她“妥协”了。

    常言道,人总是越老越固执,老师的固执更是非常人可比,纵是天塌了,老师那笔直固执的腰板都不会弯上一下。

    所以,她想,她的死,大约对老师的打击极大,大到超乎了她的想象。

    她像一个任性到了极点的孩子,用身死来明志,自己宁死未悔,却逼得她的老师生出了悔意。

    她的死,吓到天不怕地不怕,死也不怕的老师了。

    常岁宁手中握着那信纸,心头暖得发涩,也有愧责。

    她感到幸运,也感到开心。

    这天下没有哪个学生不期望得到老师的认可,被老师认可,实在是一件很值得得意的事。

    晚风有些热意,常岁宁摘下头顶的乌纱官帽,露出额角微湿的绒绒碎发,漆黑眉眼呈现在夏日的晚霞中,更添了几分逼人的自在飞扬之气。

    她手中拎着官帽,走过一丛翠绿的芭蕉,脚步愈轻快了些。

    姚冉跟在她身侧,觉察到自家刺史大人心情甚佳是因为那个“哼”字吗

    行至一条岔路前,喜儿在前方等候,笑着朝常岁宁挥手“女郎,这儿呢”

    喜儿在前引路,替自家女郎捧着官帽,嘴里说着刚熟悉的一些刺史府事务,又问女郎累是不累。

    “累啊。”常岁宁口中应话间,已走上了横跨过一座荷塘的石桥,视线越过那一池“接天莲叶无穷碧”,瞧见了在池塘边悠哉喝水的榴火一家三口。

    归期大口豪饮荷塘水,抬起头时,吐噜噜地甩着马嘴,溅了它爹一脸,榴火骂骂咧咧,一蹄子踹在儿子屁股上。

    常岁宁隔岸观火,叹道“好一幅榴火训子图啊。”

    “阿鲤”

    桥的尽头传来阿点的喊声,他怀里抱着七八支粉白的荷花,还有两大朵荷叶,迫不及待地朝常岁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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