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官员留意到,刺史大人身边的那位“女史”,已开始铺纸研磨。
接下来,这位刺史大人从城防,粮田,城中商户经营现状,再到流民迁回的计划等等
她根据问题的职务归属,清晰地定位到他们每个人身上,先询问对答,再集思商榷,再到摊派任务,可谓一气呵成。
这些事务繁杂至极,可坐在上首的那个少女始终条理清晰。
当然,她于地方政务的细微处也会有不明白的地方,但她会坦诚地说明自己的不懂不足,而经过他们的解释提醒之后,她却能做到很快领会,并且融会贯通,丝毫没有卡壳之感。
她从始至终并无威慑之言,也不曾刻意显露过什么武将威仪,只坐在那里认认真真与他们商议分派差事但只这些,便足够叫人瞠目了。
众人心中皆觉惊诧,大半日下来,几乎无人再去轻视那个少女。
是的他们已经在此处呆了大半日了
本来打算迎接一下新任刺史就走人的,结果谁知怎么都走不掉了
起初他们抱着观望检验之心对待这位新任刺史,可现如今他们却好似成了被先生考校功课的学生
来之前,他们设想过许多可能,却唯独不曾料到如此局面
中间有下人送来了茶水和吃食,这位刺史大人怕他们饭后困倦,又使人打来了冰凉的井水,以作他们洗脸醒神之用甚至有人怀疑,若他们再敢表现出困倦之色,对方未必做不出头悬梁锥刺股的恶举来
常岁宁的想法很简单“今日来都来了,一次多理一些,也能少跑几趟,到底诸位的腿脚也是腿脚嘛。”
这就是她一次往死里用他们的理由吗
众官员强压下被人当驴使的愤怒,毕竟桌子上还摆着“饼”呢为了来日方便举荐亲信,今次便当一回驴罢他们不当,且有的是人想当
如此,直至申时末,常岁宁才总算放了人。
众人离开时,手中都多了一份见面礼,人均好几斤地抱着都是现场粗理出来的公务草稿。
这些且是摸得着的,摸不见的还有好些,无论官职高低,常岁宁皆使他们以“如何更快更好地重建扬州”为题,每人写一篇见解策论出来,不少于三千字,最迟五日后交给她。
众官员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和沙哑的嗓音回到家中,在家中焦急等待的家眷们大松一口气迟迟不见人归,又听说那位新任刺史是个惹不得的原本还以为人回不来了呢
常岁宁也累得不轻,她离开前厅后,伸了个懒腰,才在王长史的陪同下将这座刺史府熟悉了一遍。
刺史府分前后两部分,前面用来处理公务,后面的内院则是住处所在了。
来到通往内院的月洞门前,常岁宁笑着道“王长史止步吧,今日长史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初次磨合,我若有言行不妥之处,还望长史见谅。”
王长史笑着摇摇头,眼中有一丝欣慰之色“不,刺史大人做得很好”
就是这个磨合吧,多少是磨得费人了些直接给磨出火来了。
见王长史神态,想到他今日的诸多表现,常岁宁负在身后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试着道“说来,我有句冒昧之言,不知当问不当问”
王长史含笑道“大人只管问来。”
夕阳映照下,月洞门前的少女眼中几分好奇“不知王长史是谁的人”
王长史笑意一凝的确是怪冒昧的。
他顿了顿,却是反问“大人以为呢”
他身边未带其他人,常岁宁身侧也只跟着个姚冉,便也得以“畅所欲言”。
“长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