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显未有直视对方,直到那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单独提到了他。
“早听闻宋会元大名,今日既为杏榜头名,实有皇榜状元之资。”那声音含笑说道“殿试在即,愿来日可见宋会元高乘状元马,看尽长安花。”
宋显这才抬眸看去,正对上那双极真诚的眸子。
那份真诚令他不禁微怔,他与这位女郎素不相识。
他很快收回视线,下意识地抬手道谢“借吉言。”
吴春白颔首施礼后,笑着带女使离去。
“那可是太常寺吴寺卿之女,其祖父乃是吴老先生鼎鼎有名的才女,吴家女郎”一名寻梅社的社员压低声音道。
“我也记起来了,我曾见她与常娘子共同出入过此地”
这后一句,更引起了宋显的注意。
常娘子的好友
他回首,看向那道已经远去的女郎背影。
那位年长的进士捋着胡须,意味深长地道“这小女郎方才特意恭祝明晰高中状元,该不是”
立时有监生眼睛晶亮地举手起哄“我知道,榜下捉婿”
“是啊是啊,宋兄可是榜上头名,出了这乐馆大门,不知多少家中有待嫁女郎的达官显贵等着呢”
“这吴家女郎可是一等一的才女,说来,倒与宋兄”
宋显微皱眉,制止了同窗们再说下去“休要胡言,平白污人女儿家清誉。”
他未高中之前,于同窗间便有几分威望在,其组建的寻梅社更有国子监第一诗社之称,因此他的话向来是有分量的,更遑论是此时。
那些学子文人们便都笑着住了嘴。
“不对”思索了片刻的谭离却道“依我看倒不似什么榜下捉婿,倒像是”
倒像是什么
众人都看向他。
“看得出,她是真心盼着宋兄高中状元的”谭离小声道“大约是因宋兄愈光耀,便也会给常娘子添光,毕竟宋兄此前在这聆音馆中,败在常娘子手下之事人尽皆知啊”
宋显面色一凝“”
初听离谱,但细思之下,竟又觉得很合理。
这合理中,又透出两分似是而非的缺德之感。
同样的感受也出现在其他人心头。
经此一说,怎觉得宋兄卖力科举,却在同时光耀常娘子门楣
须知,这本该是做人高堂才能享受的光耀换而言之,常娘子享受了为人高堂的待遇
这个结论,让众人沉默了片刻。
心中怎么想不重要,有人想借机表阵营,便赶忙问罪道“好啊这吴家女郎,亏我以为她是真心恭贺宋兄,没想到却包藏此等心思往后她的诗,我等再也不读了”
谭离笑着道“也不能这么说,此等事,也算是双赢嘛。”
众人“”
此等双赢法,实乃闻所未闻。
有文人轻咳提醒谭离“大喜的日子,便不要多提旧事了”
谁会想在自己光彩无限的日子里,听人提及昔日那场重挫颜面的败绩呢
谭离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据他所知,今日宋显来此,既是为等候杏榜结果,也是为了探听常娘子,不,宁远将军的消息。
“无妨,这桩旧事,当于今日被反复提及。”宋显的语气没有半分不悦,看得出来不是在说反话,或是自我讽刺。
众人好奇地交换起了眼神,唯有谭离笑意了然。
又行数步,宋显转头,看向不远处静静摆放在一棵银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