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已经能够断定,阿尚从平定李逸,投身军中开始的那一刻,便已经在布局下棋了。
所以,徐正业会改道洛阳,看似出其不意,实则却是阿尚一步步布局之下的结果
女帝的手指,微微握紧了以金线织绣蟒纹的宽大袍袖边沿。
徐正业已经入局,可这棋局,当真是冲着徐正业来的吗
还是说
阿尚就是要让徐正业入主中原,占下洛阳,与她这个帝王对峙
是要借徐正业来对付她,报复她吗
那是她的女儿。
她不想疑心自己的女儿,这世上也没人想疑心自己的亲生骨肉
可她如今这唯一的骨肉,却拒绝与她相认,千方百计地想要从她身边逃离,甚至根本不愿给她这个阿娘一个开口说话的机会。
也是,她记忆中的阿尚,尚是前去北狄和亲之前的阿尚
在北狄那三年,阿尚受尽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折辱煎熬,那样的经历或许足够让阿尚恨上她这个阿娘。
这个想法让圣册帝似同坠入寒潭之中。
她一心想让阿尚回来,她设想过许多可能,却独独漏掉了这一点,或者说,她对阿尚的了解,一直停留在去往北狄之前。
曾经的阿尚,眼中除了大盛江山子民与她的兵士之外,便只有她这个阿娘和阿效。
如今回来的这个阿尚,大约已不是曾经的那个阿尚了。
是一时赌气,还是会长久地恨着她
她一直想与阿尚坐下谈一谈,纵然未能如愿,她却也成全了她想要继续从军之志,她给了她将军之位这些皆是她身为一位母亲的示好,可她的女儿,却似乎视而不见。
母亲不该疑心自己的女儿,更何况是一位心存歉疚的母亲。
可她不仅是一位母亲。
圣册帝看向大殿之内的百官。
她还是一位帝王。
母亲可以给予女儿无限包容与不需要道理的信任,但帝王却不可以不顾一切地感情用事。
更何况,她的女儿名唤李尚,本也姓李,也是李家人。
而她这个“外姓帝王”,想要稳固住这片风雨飘摇的江山,便不能有丝毫大意侥幸之心。
作为帝王,她与百官不同,她不质疑那位年仅十七岁的少年将军的能力,她质疑的,是那少年将军的“居心”。
而她的洛阳,不能有任何闪失。
因此,便不能悉数将希望交托到充满变数的阿尚手中。
此一日,女帝连发数道急谕去往洛阳,令洛阳与汴州全力布防,以御徐氏乱军。
另有官员提议,应调洛阳周边各州兵马前往备援。
但这个提议,被女帝否决了。
“诸位爱卿可还记得除州刺史韦浚”
大殿之内霎时间静住。
彼时除州刺史已暗中倒戈徐正业,此事竟无人察觉,直到常阔等人过除州界时,韦浚设下鸿门宴暗算
而洛阳一带,各大士族势力根深错节,长孙氏一族便起源于洛阳,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洛阳附近各州,如若再现“韦浚”之流,让他们前去驰援洛阳,一旦同洛阳残存的士族势力里应外合,便等同将洛阳双手奉到徐正业面前。
有此前车之鉴,疑心日益深重的女帝不敢冒险。
早朝之后不久,女帝另召了重臣去往甘露殿议事。
单凭洛阳与汴州的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