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便是繁杂的政治与军务,朝堂之上的气氛并未因李逸伏诛,徐正业退守江宁而高兴乐观太久。
从那一折折各处递来的奏章来看,如今的局面,已越来越坏了。
虽暂时未再有如徐正业这般大患出现,然而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更何况这座“堤坝”内里早已不再坚实牢固,尤其是圣人将刀伸向了裴氏、长孙氏等各世家之后。
此等举措带来的反扑,已经开始浮现在明面之上。
人心动摇,政令受阻讨伐之声层出不穷。
女帝为此做出诸多应对之策,她谨慎勤勉,却在这谨慎中开始变得愈发多疑。
她不得不多疑。
魏叔易昨日回京时,与她说起了“李逸谋反,曾得人去信提醒挑唆,信中言明了圣人欲以贺危为新帅,顶替李逸,故李逸才得以事先设局杀之”的内情。
以及常岁宁对荣王府的怀疑。
而无论此事的幕后黑手是不是荣王府,当下已可断定的是,她身边有内奸。
当初运送去寿州的粮草被徐氏乱军所劫之际,女帝便已经起了疑心,怀疑是有人泄露了粮草运送的路线。
她试图清查,也换下了一批人,但现下看来仍未能揪出真正的可疑之人。
所以,她还要继续查,继续找。
此刻,女帝看着满朝文武,听着那些分歧甚大的声音,竟渐觉已无几人真正可信。
她坐着的这把龙椅,看似高高在上,威严不可侵犯,却如置于冰面之上,悬崖边沿,她手中握着皇权,却也同时被这权力所驱使,不敢有分毫大意,不敢对任何人交付真正的信任。
这曾是她心甘情愿拿自己的一切交换而来的无上权力,后来她逐渐明白,想要长久地守住它,要比得到它更加不易。
因事项太多,分歧声太过混杂,这场早朝,一直延续到近午时才结束,而这已是这数月来的常态。
饶是如此,圣册帝依旧召了众臣去往甘露殿继续议事。
姚翼未被留下,大理寺还有许多公务需要他去料理。
他跟着许多官员一同出了大殿,见得大多数官员脸上都有疲惫之色。
褚太傅一把年纪当然也很累,此刻有两名文官一左一右搀扶着老太傅,又另有几名官员陪同在侧,关心着他的身体。
这些多是褚太傅的门生,皆称其为老师。
“老师何必为了一个女郎的封赏之事,同那些人亲自争执动怒。”
“是啊老师,自有我等在”
“开春科考在即,老师本就劳神非常,何必为区区小事动气呢,如若气坏了身子,却是不值当。”
“一个外姓女郎,赐封县主也无不可,县主也有品级食禄,算得上是厚赏了”
褚太傅闻言脸色一沉,一把甩开那名官员的搀扶,没好气地道“既然做县主这么好,那你脱了这身官服换上襦裙,去受这厚赏便是,待来日我大盛再需要和亲时,你记得头一个顶上,再叩谢龙恩浩荡”
“”那名官员听得愕然,张了张嘴巴,赔笑道“学生乃进士出身,自当以己才报效社稷”
褚太傅怒气不减“你也知做县主是屈就是糟蹋人才就你能报效社稷人家女娃怎么就不能报效她能上阵杀敌,能护下一州百姓,你倒是也杀个看看”
那官员面色一时赤红,连忙揖手赔礼“老师息怒是学生失言了。”
在朝上被褚太傅骂过的那几名官员,经过此处,见得这一幕,忽然心里平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