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明日便是圣人亲侄被斩首之时了。
思及此,有守在廊下宫人悄悄看了眼灯火通亮的御书房。
天子在内,正与众臣密议要事,恐怕没有半点心思可以放在明日亲侄被处死之事上。
这等放在寻常人家的血肉割离之事,于帝王而言,大约并无半分痛意惋惜可言,纵是有,应也只是冷漠的责怒而已。
那位世子犯了错惹了祸是事实,却到底也是被圣人看着长大的,然圣人始终未见丝毫不忍或迟疑,决定要将其治罪后,甚至便再无半分注目,无半字过问
哎,到底是天子啊。
明谨及昌氏,皆被判处斩首示众。
此夜,昌氏不愿于人前被斩首受辱,撞死在了牢中。
而明谨仍旧不信自己会就此被处死,他是帝王的亲侄,是明家血脉,定然会有人来救他纵然明面上无法给他脱罪,暗中也必有助他脱身的安排
作为从犯的冯敏,因主动举证有功,可免死罪,与其祖母解氏同被判以流放之刑,明日便要离京。
但冯敏觉得,她的祖母,应该没机会与她一起被流放出京了。
二人被关押在同一间牢房中,手脚皆缚着沉重的锁链,依律受了三十大板的解氏此刻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她起先还曾叱骂过冯敏,但如今已没有分毫力气了。
身上伤口溃烂,她已三日未能进食,此刻她看着狱卒送来的那一碗水,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发出微弱的声音“敏儿水”
“祖母要喝水吗”冯敏走过来。
解氏艰难地抬头,看着孙女端起那碗水。
冯敏往后退了两步,缓缓将水倒在地上。
“你”解氏绝望的眼中浮现厉色与恨意“你这悖逆不孝的混账,你不得好死”
“祖母说的对也不对,我是该死,该不得好死,那是因我杀了人,理应如此,却非是因祖母口中的悖逆不孝。”
冯敏眼中也有恨意闪烁“祖母很需要这碗水,没了这碗水就会死是吗,那当初祖母将我推向绝境,还要拿我来换取利益时,可曾想过我也会死”
“祖母当然想过”她笑了一声“祖母唯一没想过的是,我这该死之人,还能拉着祖母一同去死。”
“我有今日,也皆拜祖母所赐所以,这是祖母应得的报应。”
冯敏将最后一滴水倒尽后,将那只破碗丢到解氏面前。
解氏瞪大眼睛,试图爬向地上那一滩水,短短的距离此刻却似有千里远,成了她此生也无法抵达之处。
天亮之际,解氏彻底没了呼吸,只一双眼睛依旧瞪得极大。
冯敏无力地瘫坐在地,仰头看向头顶上方漏进来的那一缕微弱天光。
很快,她被带出牢房,同一群犯人依次被绑起,在一群官差的押送下,经过长街,被人唾骂,出了城门。
她的母亲在城外送她,花了银子打点官差,以求流放途中可多些照拂。
看着昔日在自己眼中最是无用的阿娘,此刻尽力在替自己打点,冯敏微红了眼眶,心中悔意更甚。
从前她只听祖母的话,对阿娘那些“懦弱”的教导不屑一顾,而今
“敏儿我们做错事,便当承担”
妇人含泪抚摸她的脸,“阿娘会尽力为你打点一切,流放途中很苦,到了岭南也会很苦,但你知错能改,便还有一线机会,若来日有幸遇天下大赦之时你我母女或许还能有团聚之日。”
“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