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分明是她的阿尚会做得出来的事。寻常女子所趋之若鹜求之不得的,唯她的阿尚不会看在眼中。
明洛的目光未曾有一刻离开过常岁宁。
此刻,那少女脸上依旧不见异样,也看不出被试探之下的不安与迟疑。
“臣女自知心性未定,恐在宫中惹出祸事,才未敢应下女官之职。至于亲事,在臣女看来,其中好坏之分,需讲求两情相悦,只有彼此心意相通,才算得上是好亲事。”
顿了顿,那少女又道“若问臣女想做什么,臣女如今只想做阿爹的女儿,呆在常府,与疼爱臣女的父兄一起生活,如此便够了。”
圣册帝闻言微微笑了笑“会有这般想法,你大约是还未长大。”
少女闻言道“阿爹说了,臣女无需长大,臣女可以一辈子在他身边,做自己喜欢的事。”
这天真又率性的话,似乎让圣册帝有些失神。
“不必长大,也是幸事。”圣册帝道“朕的孩子,很小的时候便长大了。”
“这也是朕为人母的失败之处,朕将他们生下,却未能给他们安稳的生活”圣册帝看向那尊天女像“而待朕终于有能力弥补时,朕的孩子却不在了,这或许正是上天给朕的报应。”
常岁宁垂着眼睛,没有接话。
她原本被疼痛撕扯着的身体,在听到这番话时,甚至有着一瞬的麻木之感。
明后话中的愧疚她不知真假,或是上了年纪得到了一切之后真的有些愧疚了,也或许是拿来试探她的手段而已,这样的手段,她毕竟也是领教过一回的。
从前在她眼中,她的母亲沉着,冷硬,不择手段,从未对她露出过半分慈爱之色,也从未有过温软话语。
她原以为母亲习惯了如此,直到和亲前母亲抓住她的手,那一句慈爱到甚至带着请求的“阿尚,且帮阿娘最后一次吧”。
母亲甚至颤颤地摸了摸她的脸颊,眼里甚至有了她从未见过的愧疚的泪光,说出了定会接她回家的话。
那时她才知,她的母亲原来也是可以慈爱之色待她的。
她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察觉到那慈爱甚至不像是装出来的,真情到了极致,而这极致的真情,不曾给她留下任何拒绝的余地。
她那时忽然想问,阿娘可知她嫁去北狄后,会经历什么
但她终究没问。
她的阿娘不是寻常女子,也非不通国朝大事的天真后妃,不会不知道这次和亲代表着什么。
正因知道,才会对她自称一句“阿娘”,才会愧疚,只是这愧疚并不会影响她的阿娘求她去赴那场炼狱。
而她之所以有那一跪,并非是觉得母亲做错了,相反,纵然母亲不来求她,她也早有了答应和亲的决定。
那时的大盛已无力再战,兵马皆疲,国力虚弱不堪,求和是求存的唯一办法。
大盛那时需要的不再是上战场的将军,而是去和亲的公主。
那她就去吧。
她可以去,她应当去,她只是觉得,一个母亲或许不该如此对待她的孩子。
不过也好,自她有记忆起,她那爱意贵乏而野心勃勃的母亲带给她的只有无尽的要求与索取,她一直在还那份生养之恩,却好似如何都还不清,正好借这件她本就要去做的事来了断吧,也算投机取巧了。
自那后,再想到“母亲”,她是轻松的,因为总算不必再背负那份生养之恩的挟持了。
从她听从明后的安排假扮阿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