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我来吧。”明洛自走在前面,并未多看常岁宁。
常岁宁跟在她身后进了内殿。
殿内摆有冰盆在,另有宫娥持帷扇送凉,入得其内片刻,便叫人得以卸下了大半滚热暑气。
常岁宁见到了那位坐在龙椅之上,身穿明黄龙袍,发髻花白的圣人。
和许久之前无数次在这座宫城中那般,她向对方行礼,只是变了称谓
“臣女常岁宁见过陛下。”
圣册帝的声音自上方响起,尚算得上随意“平身吧。”
“多谢陛下。”
常岁宁起身垂眸静立。
“此前在大云寺中虽已见过数次,但朕倒未曾来得及细看过常家娘子。”圣册帝看着那名少女,道“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瞧瞧”
那少女便抬头看向她,白皙的面孔被晒得微有些发红,额角碎发有汗水浸过的痕迹,一双似拿泉水洗过的眸子格外乌亮。
而那张脸上的神情,却是平静坦然,不见任何情绪。
居高临下坐于龙椅上的圣册帝与那双眼睛对视间,缓声问“你不惧朕”
“圣人公正,而臣女无过。”那少女的语气也很平静“故臣女待圣人只敬不惧。”
“好一个只敬不惧。”圣册帝眼底似有一丝淡笑,“好一个朕公正,而你无过看来你是猜到朕召你入宫,是为登泰楼之事了。”
常岁宁不否认“是。”
圣册帝未有急着说起登泰楼之事,而是看着常岁宁,点头道“不愧京师第一美人之名如此才貌双全,实为少见。”
“陛下谬赞。”
圣册帝将她宠辱不惊的反应尽收眼底,“朕听闻你幼时是为先太子李效所救。”
“回陛下,正是。”
“阿效是朕亲出”女帝的声音似轻了些“如此说来,你与朕也是有几分缘分在的。”
常岁宁重新垂下了眼睛“臣女只是偶得先太子殿下所救,是将先太子殿下视作恩人,不敢妄攀缘分二字。”
明洛抬眸看向她。
圣心难测,由圣人说出缘分二字,自是极大的荣幸,但若对方趁机应下,热切谄媚以对,却必不可能被圣人高看。
这常岁宁,是懂些进退之道的。
从前倒是她被对方动辄与人动手的表象蒙蔽了,如今才渐知,对方怕是有着一副极深的心思。
“你倒是个知恩的。”圣册帝夸赞了一句,未再多言所谓缘分之事,只道“坐下答话吧。”
常岁宁依言退至一旁的鼓凳前,坐了下去。
却听圣册帝问“解夫人之事,你认为当如何处置”
常岁宁平静道“解夫人乃圣人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实轮不到臣女妄言处置二字。”
这位圣人有此一问,也断不可能是真的想交给她来处置。
听其说话,若只听个表面,怕是回头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此番颜面尽失,威信尽断,且不可挽,实则于她而言,这已算是不小的惩罚了。”圣册帝语意不明地道。
常岁宁“但臣女认为不算。”
圣册帝看向她。
“臣女认为,其颜面威信尽失,是其险恶用心败露之后的必然之果,至多只能称得上是接受了真相,而非惩罚。”
圣册帝看着她“照此说来,你是觉得不够了”
“是不够。”常岁宁道“但非是臣女认为不够,应是陛下觉得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