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叹息着道“常娘子虽为女子,却实非我等可比。”
经过此处的宋显听得此言,脚下微顿。
昨日他回来的早,歇得也早,但同窗夜间归来的动静吵醒了他,那几名同窗对常岁宁的称赞声虽不高,却满是迟迟无法平息的惊叹。
今晨起身,国子监内更是四处都在议论此事,走到哪里便听到哪里。
但此时这句话,却如一记石子,砸在了宋显心头。
她本就非池中物,祭酒收徒并非一时兴起
那先前欲拜祭酒为师却被婉拒的他呢
是他不如一个小女子吗
四日前昏暮中的那番对话似乎还在耳边。
彼时他口中与心中皆认定了祭酒收对方为徒不过是陪着家中小女郎玩闹而已,而对方欲办拜师宴的张扬之举使他不满
可那小女子却对他说,她有把握不会辱没祭酒之名。
她还说,她会成为一名足够出色的学生。
他那时只是嗤之以鼻,且并未掩饰自己的嗤之以鼻。
可现下耳边所闻,却如一记耳光打在了他脸上。
那群学生间,也有持怀疑态度的“女子画虎画得再好能好到什么地步该不是你们夸大其词吧”
“画就在登泰楼挂着呢,你若不信,自己去看便是了”
“走,咱们一同去”
“宋兄”有人瞧见了宋显,上前施礼时随口邀请“昨日登泰楼之事宋兄必也听闻了我们正要去看画呢,宋兄可要同往”
宋显才名远扬,其才学在一众举子中十分亮眼,又因屡得乔祭酒称赞,是明年春闱最被看好的人选之一,故而在国子监内人缘一向很好,是被同窗们争着结交的存在。
迎着那些目光,宋显正色道“今日需去拜访一位先生,便不与诸位同去了。”
“不知宋兄又要去拜访哪位大儒”
“也是,宋兄和咱们这些闲人自是不同的”
“宋兄,那我们便告辞了。”
同窗们结伴说笑着离去,宋显站在原处,袖中十指无声拢紧,神情有些复杂。
他方才撒谎了。
他今日并无要去拜访何人的打算。
他甚至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下意识地便要撒谎回避。
左右不过一幅画而已,她才多大年岁,且她那般模样分明也不像是能沉下性子去刻苦精攻书画的人
他不否认,能得到如此之多的肯定,她必然是有几分天资在的。
但那些议论声中句句不离对她身为女子的惊叹,故而说到底,这些夸赞中无疑掺有对她为女子之身竟能有如此才气的另眼相待
同样一幅好画,若是出自女子之手,因难得少见之故,便比男子更易受人瞩目议论,注定是不会被一视同仁的。
几分天资,几分因女子之身而得到的另眼相待
况且,他本也无需与她这样一个闺中女子去做什么比较。
宋显抿直了嘴角,转身离开了此处。
乔玉柏来到登泰楼时,楼外已围满了人。
使小厮打听了才知,因来看画的人太多,为免拥挤引起骚乱,楼上一次至多只接待五十人,想看画,便只能排在外面等候入内。
站在人群中被小厮搀扶着的乔玉柏呆了呆。
宁宁这是一画扬名了吧
耳边诸声杂乱,但全是关于他家宁宁的。
有些是昨日在场之人,此刻俨然全成了香饽饽,被人围着追问,绘声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