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依然没有反应,黄毛西托却依然充满热情,对着一张冷脸和一张扒饭脸侃侃而谈。
“很好,对陌生人有警惕性是好事,这能让你们在这混乱的地下城活得更久。忘掉你们西维拉斯场的那些规矩吧,在这里,地上的法律可保护不了你。永夜港还算是有规矩的地方,其他下面的地下城,可没这里那么好混饭吃。
“我说过,我很喜欢帮助你们这些从地上刚来的新人。看看这个小妞的眼神,这我可太熟悉了每一个刚刚来永夜港的地上人,都是这种眼神。不过在我的帮助下,他们有的很快适应了地下城这种远离现代城市的新生活,当然,也有的终于明白自己的离家出走是多么的荒唐,最终重新回到了地面。”
说着说着,黄毛西托甚至开始原地回忆起来了。
“你们让我想起我最近遇到的那个家伙,一个一无所有的大叔。
“如果我记得没错,我是在上周四在永夜港三号轨道口捡到他的。算到今天,他已经在这里永夜港正好生活了一个礼拜了。
“对于你们这些地上人来说,来到地下总归会有各式各样的理由,那个大叔也是。他说,他的老婆先是出轨。本来为了孩子大叔并不想离婚,好说歹说终于和妻子重归与好,可是第二天她的妻子就被财团的公子哥撞死了,我告诉你,对于那些上层人来说,有得不到的东西与被拒绝,可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接着他的孩子又被确证了不治之症,情况急剧恶化,还没等大叔凑够治疗的钱,就在大叔眼前去世了。
“什么叫做祸不单行啊,老兄”
说着,黄毛西托还忍不住发出啧啧的声音,表现出对这位大叔悲惨经历的叹息。
“然后这个大叔的老板又因为他工作状态失常,毫不犹豫地辞退他。这让他不仅还不上儿子治病的债务,还再也交不上房租。
“所以,他最后决定从城市里逃跑,抛下债务,抛下烦恼,抛下一切的苦难与怨恨,一直向下跑,向下前进,直到找到一辆前往地心深处的矿道火车,然后逃离自己的曾经。
“然后故事就回到了开头我在永夜港三号轨道口捡到了他。当时他偷偷藏在运输车厢里,被永夜港的人查了出来。要知道从轨道进永夜港,人和货物的过路费可是不同的价钱。”
这个故事一下子吸引了佛尔思的注意力,某种类似的东西在此刻于她胸腔之中共鸣。她甚至听得入了迷,忍不住小声追问道。
“然后呢”
“然后”
黄毛西托笑笑。
“然后我就把他藏了起来。因为我知道,并不是所有地上人都是适合在地下城过日子的。他们很多只是在逃避,逃避生活中那些压得他们喘不过气的东西,可是又放不下,总觉得自己奋斗了这么久,扔掉地上的一切实在不忍心。
“还有的就是总是对我们这里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他们对地面上那个五光十色的贝克兰德失望至极,却总觉得过去的那个贝克兰德才是人间天堂,才是真正的希望之地。辉煌的电气时代,辉煌的蒸汽时代,甚至他们认为那末日前的贝克兰德才是真正的理想乡,而这个理想乡就埋在贝克兰德万丈黄土之下。
“这可太好笑了,你们说是不是过去的东西就是过去了,死掉的东西就是死掉了,没了就是没了,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逃避找借口。”
这话说得让佛尔思觉得这个黄毛西托一点不像二十岁的小青年,反而像个饱经风霜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