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帝淡然一笑,轻轻向后挥手。
“袁艾,将先帝的圣旨拿给长公主看看。”
袁艾一声不吭。
他珍而重之的从袖口中取出一个狭长的锦盒,然后躬身快步走下御座,腰几乎弯到对折,毕恭毕敬奉上锦盒,道
“千岁,请。”
谢昭轻轻挑眉,缓缓收回投注在符景言身上的视线。
旋即抬手打开缠绕在锦盒外侧的金线,掀开盒盖,取出锦盒之中那卷明黄色的卷轴。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也齐齐落在她的身上。
谢昭展开圣旨,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
旋即微带嘲讽的笑了笑。
圣旨上的字迹,确实是先帝威帝符商的笔迹无疑。
且看笔迹虚滑无力,也确实像是先帝病重之时的手笔。
先帝的旨意最后,亦确实说的是“天宸公主符景词十八岁后脱去神袍、回归昭歌城,新君当珍之重之。”
但是离奇的是,在圣旨上,“十八岁后”和“脱去神袍”之间,赫然落下一滴浓重的墨点
很明显,这分明是先帝临终圣旨之中,“十八岁后”和“脱去神袍”之间是还有一个字存在的
而那个字,如今却被当朝天子靖帝,用一滴陈墨滴落,生生掩盖了去
这个被掩盖了的字究竟是什么字
即便谢昭不曾亲眼所见,此时也能猜到八九不离十。
这个字,十有八九便是一个“可”
也就是说,昔年先帝威帝留下的诏书,分明说的是“天宸公主符景词十八岁后可脱去神袍、回归昭歌城,新君当珍之重之。”
“脱去神袍”是命令
但是“可脱去神袍”,却只是给她的另外一种人生选择
一字之差,谬之千里
一个是勒令,另一个则是爱护。
料想当年先帝威帝病危之时留下的这封遗诏,意在令爱女不必迫于责任、终身侍奉神明不得自由,也意在最后那一句“新君当珍之重之”
而这,便与皇帝符景言先前所言的意思截然不同了
这道圣旨本意是为束缚新君,结果却被新君矫旨,当作勒住天宸长公主的绳索
但是时过境迁,先帝早已作古多年。
何人又能证明当年先帝驾崩之前留下的诏书,究竟是“可脱去神袍”,还是病重之下手滑、真的在前后两字之间,不小心落下一滴墨痕
谢昭凉凉一笑。
她实在没有想到,靖帝符景言居然是这种打算
想要用一道所谓的先帝遗诏来制衡她,用南朝人最为在意的守礼重孝来拿捏压制她。
若是她今日不应下这所谓的先帝“遗诏”,只怕她的名誉也会在诸多朝臣文官心中大跌失色。
先帝生前有多爱重于她这个女儿,这是普天之下人所皆知之事。
而她若是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驳回所谓的先帝临终唯一的所求、一片爱女之心,那便是一意孤行、目无尊长了。
只是
谢昭顶着南墟大祭司略带担忧的目光、和满座或是惊疑或是迷惑的视线,缓缓抬起另一只手,然后
“唰”的一声
明黄色的绢布碎絮,在殿内所有人大惊失色下翩飞于夜色
碎如漫天明黄的蝴蝶。
竟是谢昭引出一小股内力,生生震碎了那道先帝“遗诏”
南墟见此,眉头顿时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