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伤雀抬起左臂,挽起神台宫神袍飘逸的长袖,漏出自己手肘处一道陈年旧伤。
谢昭一怔,道“这不是你自幼身上便有的那道剑痕”
路伤雀点头,道“是的,殿下。这剑痕,他的手臂上也有一道。
区别是我的剑痕在左臂,而他的则是在右臂我们的剑痕出自同一把剑,是一剑贯之的联纵伤。”
谢昭轻轻挑眉,叹道“原来如此。”
那道陈年剑痕从路伤雀的左臂划下,又略过斓素衣的右臂。
两人身上如出一辙、运势想通、剑意相仿的旧伤,就是最好的天然证据。
这剑痕也能证明当时划伤他们时,两个小娃娃的相互依偎着的,甚至路伤雀的左臂和斓素衣的右臂还是紧紧相依的。
她认真注视着路伤雀手肘处那么多年过去,依旧清晰可见的剑痕,然后道
“不管你信是不信,当年之事,我确实不知究竟。”
路伤雀轻声道“我信殿下。”
先前是他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很多事情没有想清想透。
他两岁时家破人亡,但是谢昭却比他还要小上八岁,她又是何其无辜
只是当时骤然得知“真相”,天塌地陷一般不知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因此误以为自己是被她们祖孙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棋子,这才险些酿成大祸。
谢昭闻言轻轻点头,又道“再则,外祖父而今仙逝多年,我亦无从替他分辨什么。
但是我从不相信,外祖父会是一个杀戮伤害无辜稚子之人。他一生中虽杀人无数,但都是在战场之上。
不论是在朝前亦或是疆场,我的外祖父一生坦荡荡,绝不会杀害无辜妇孺。”
她定定垂首直视路伤雀的眼睛,满眼都是坦荡和对谢霖的信任之意。
“我信他的品格为人。路伤雀,你也是外祖父亲自教养长大的孩子,十一岁之前你都长在他的身边,你该懂他。”
路伤雀的手指无意识攥紧自己膝上的袍摆,一时之间不禁也产生了一丝迷茫。
是啊,他也是自幼受训于谢霖膝下的孩子
少时在浔阳,老宅里的孩子们没有人不敬爱这位身份贵重、却毫无架子,对着他们总是温和的笑眯眯的老人。
似乎除了对千岁殿下略显严厉外,上柱国对府中其他孩子们都很宽容。
老上柱国到底是什么样的为人,即便天下人不知,难道他也不知吗
为何会因为那些所谓的“证据”,而将谢霖昔年待他的好、对他的苦心抛诸脑后
“你想要知道的当年的全部真相,我现在还没有办法告诉你。
但我总有一日会知道的,届时会告诉你全部。”
谢昭说完那句话,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殿下”
路伤雀惶然抬头。
他人还跪在地上,却下意识伸手抓住她的袖摆。
“您要去哪”
谢昭沉默一瞬,道“我的朋友们还在等我,我也该走了。”
他不知如何挽留,更不知该如何恕罪。
于是只好没话找话道“殿下,您现在伤势未愈,正需要人照顾,伤雀愿鞍前马后,为殿下效力”
谢昭却笑了笑,偏过头来看着他道
“不必了,我闲云野鹤惯了,身边本就不需要很多人。如今这般,其实很好。”
路伤雀艰难抬首,涩然道
“您是不再需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