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树听到后,竟然不收她给的报酬了。
宋红果见他表情别扭,倔强的眼神里还藏着一丝不安忐忑,仿佛怕自己是自作多情的高攀,细究,还有一点点无奈之下孤注一掷想要抓住机会的精明世故,少年的城府还不够深,都被她一一看在眼里,却并不反感,于是,收回给钱的手,转而去给他泡茶。
许家树坐在新买的椅子上,打量着屋里的一切,等她忙活完,手里捧起她泡好的茶,才试探着问,“你不怪我顺杆子爬啊”
宋红果坐在她对面,闻言,摇摇头。
许家树执拗的又问,“为啥不怪我就不喜欢那些顺杆子往上爬的人,不知道啥叫讨嫌,给点机会就抓着不放,上赶着讨好套近乎,一点脸面和骨气都没有,你为啥不讨厌”
宋红果听完,好笑的反问,“既然你讨厌,为什么刚才还那么做”
许家树面色变了变,低下头,硬邦邦的道,“我现在没资格要脸要骨气,我得养活弟弟妹妹,我得先活下去”说着,顿了下,才又接着道,“我也是看你好说话,心善,人又大方,才巴上来的也谢谢你没嘲笑我不自量力。”
宋红果见他把少年骨子里的骄傲和自尊都踩在脚下,忽觉心酸,又见他坦坦荡荡剖析自己、敢于面对困境和窘迫,忽想到那句莫欺少年穷,所以,她怎么会反感呢走投无路没有去偷去抢,没有违背道德和任性,只是耍了点小机灵来她这里找机会罢了。
她沉思了片刻,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你是不是摊上什么事儿了”
许家树闻言,紧紧绷着的那根弦骤然松弛了几分,她愿意问,那就表示愿意拉扯他一把,于是毫不掩瞒的道,“前些日子我妹妹生病把家里的钱都花光了,厂里也不管了,我最近接的活儿也不多,那点钱买粮食,根本买不了多少”
宋红果问,“你想跟我借钱”
许家树飞快的摇头,“不是。”
“那你是想干什么”
许家树也有片刻的茫然,下意识的道,“我也不清楚,我就想”
想干什么呢或者说他想从宋红果这里得到什么呢,连他自己都没有个清晰的认知,他又怎么说得明白
但宋红果有些明白,她想了一会儿,突然问他,“你认识瘦猴吗”
许家树没有迟疑的点头,“认识,但不熟,说起来,他爸跟我爸还在一个车间干过,我们两家住的也不远,只是我父母去世后,就没啥来往了,他娘也没了,他爸后来又娶了一个寡妇,他在家里就不尴不尬的,再有他那后娘挑唆,给他从厂里最累的车间找了个临时工干,他干了没几天,就给累吐血送医院去了”
宋红果安静的听着。
许家树的语气变得有些羡慕起来,“不过他运气好,他后来也不知道咋入了曾哥的眼,替他在黑市跑腿,每个月挣得比厂里的正式工还多,也不缺粮食吃了,活儿也轻松,过的甭提多舒坦了,就是,不能摆到明面上炫耀”
“你不觉得危险”
许家树自嘲的笑了,“那叫啥危险比起我们这些人过的朝不保夕的,他可是享福多了,你不要一听黑市就害怕,咱这边的黑市跟别的地方不一样,虽然也得遮遮掩掩的,但绝不会像过街老鼠那样喊打喊杀,只要不闹大,上头就睁只眼闭只眼,不然厂里这十几万人,咋过日子谁家没去黑市上买过高价粮、买过瑕疵布”
宋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