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齐斯从来不奢求旁人的狂信,也不打算给人商量和拒绝的余地。
他不会告诉张艺妤自己的打算,也不会在下令外做出多余的举动,因为任何思虑都会造成犹豫,而片刻的犹豫将为布局增添变数。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齐斯不需要会思考的工具人,也从来没有将工具人的生命放在心上的闲情逸致和悲天悯人。
他只做一心求胜的执棋者,在诡异游戏以世界搭筑的巨大棋盘上纵情驰骋,并将所有生灵当做冰冷的棋子。
直到此刻,张艺妤终于通过结果反推过程,想明白了一些之前云里雾里的细节。
心中泛起阵阵后怕,她不敢怠慢,从背包中拔出铲子,向水泥楼东侧的墓园走去。
黑天之下,鬼魅的呜咽声更加难以忽视,阵阵恶风打在后背上,激得人通体生寒。
青白色的蘑菇和暗黄色的小花在风中摇曳,随着张艺妤的步伐缓缓转动,好像一双双追随不速之客的眼睛,投来审视的目光。
环境比起张艺妤之前来的那次更加恐怖,幢幢鬼影在身边凝实出半透明的尸体,一个个面黄肌瘦得如同骷髅的小孩扭头打量来人。
张艺妤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逃离,高悬于头顶的金色藤蔓却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在灵魂契约的禁锢下,一旦她退了,齐斯会毫不犹豫地弄死她。
现在想来,6月2日上午,她的那些退缩和背叛全来自于齐斯的纵容,甚至很可能全在后者的算计之中。
这个比鬼怪还可怕的青年从头到尾状似无知无觉,踞于局外,将她的一举一动收于眼底,不声不响不干涉,如同一个漠然的、信手玩弄蝼蚁的邪神。
想起过去种种,张艺妤只觉得不寒而栗,当下加快了脚步,闭着眼凭感觉前行。
墓园被包围于一片花海,黄色和血色的小花交错混杂,刚踏出的小道很快被新生的花朵填补,重归于平坦无波的海面。
张艺妤穿过花丛,在刻画“47”序号的墓碑前站定,高高举起铁铲,插入泥土
墓园中,齐斯靠坐在墓碑上,说梦在一旁吭哧吭哧地挖土。
刚埋下去不久的土还算松软,几铲子下去便裸露出坑里的棺材。
说梦扔掉铲子,弯下腰,伸手拂去棺材表面的浮土。
他站到棺材头部,扣住棺盖的边缘,往上用力一掀,将木盖翻到一边。
常胥抱着录音机,直挺挺从棺材中坐起,用探究的目光看向齐斯“司契,你和张艺妤合作,是通过什么方法传递信息的”
某些信息注定无法瞒过所有人,布局一旦启动,势必会暴露出其中的某些关节。
齐斯早有预料,仰靠着坚硬的墓碑,拉长了音“传递信息的方法啊你猜。”
没等常胥问出下一个问题,他直接眼一闭,专心演绎起了人事不省的重症病患。
在红枫叶寄宿学校被张艺妤挖出来后,常胥就意识到自家队友和齐斯之间不对劲,可惜无论他怎么询问,张艺妤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或者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常胥想到了傀儡师的技能,想到了无望海的经历,危险预警不住跳跃,却也知道主线任务才是当务之急。
他索性不再多问,抱着一刀文献,按照计划向水泥楼的四楼赶去。
四层的建筑安静得出奇,除了站在门口的两具尸体外,一路上再没有遇到一个人影。
建筑内的楼道和走廊被蕨类植物和菌蕈占领,如同原始的雨林般没有人烟、死气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