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彦突然生出一种自己被调戏了的错觉。
程彦抬眉去瞧李斯年, 李斯年潋滟眸中是盈盈笑意, 程彦便明白了, 这不是错觉,而是确实在发生的事情。
她,一个将世家朝臣耍得团团转的安宁翁主程彦,竟然有朝一日被一个清心寡欲的臭道士给调戏了。
尽管这个臭道士生平最会的便是伪装,说出来的话比山路十八弯还要弯, 但这位道士不近女色不喜男色是刻在骨子里的小时候经常被人当娈童面首看待, 这种屈辱感让他生性淡漠, 最不喜与人亲近。
这种人来调戏她, 不异于铁树开花。
可程彦不喜欢这种开花。
李斯年之前坑她的事情, 她还没找李斯年算账呢。
程彦道“凌虚子那么超脱自然的一个人,怎就教出了你这种徒弟道家清静无为,道家上善若水, 你的道家经义,全部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殿外清风拂过,枝头上的积雪扑簇簇落下,如大雪飘飞又降临人间。
李斯年就着窗外落雪轻啜一口茶, 浅浅一笑,一如旧日高洁出尘模样,道“美色惑人心,三清也奈何不得。”
这句话本不是什么正经话,可自他口中说出来,便了故意调戏人的轻挑感, 反而多了几分虔诚的赞美之意,让人根本无法狠下心骂他是个轻薄男儿。
他静静看着程彦,道“我本修道心不修道,误入歧途又何妨”
他的目光太程澈,让人移不开眼。
程彦秀眉微蹙。
这该死的皮相骨相美,美色惑人心,李斯年虽整日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可这句话却是说对了。
程彦道“你本就没往正道修,又怎么算得上误入歧途你的道心是折腾天下,报复世人,也不知道世人做了什么孽,偏跟你这种丧心病狂的人生活在一个时代。”
李斯年笑了笑,道“丧心病狂”
似乎的确如此。
他自出生便在三清殿了,他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母亲隔很长一段时间才会看他一次,告诉他,要乖,要听话,不要生出不该生的心思。
他不知道不该生的心思是什么。
他只知道,他没有拜入凌虚子门下,凌虚子很忙,只有在教授他道义的时候才会见他,旁人不知道他与凌虚子的关系,从不将他当做道士,他与这里格格不入。
在三清殿里,他是没有名分的存在,既不是道士,也不是宫人。
道士们不与他一起玩,往来三清殿的宫人内侍们见他生得好看,时常拨弄欺辱他,甚至还有那等有特殊癖好的贵人们,也把他当做玩物一般肆意侮辱。
他对母亲说,他在三清殿待不下去,让母亲带他走。
母亲的泪大滴大滴便落了下来,一颗一颗砸在他手背上。
他一下子便慌了神,对母亲道“我说笑的,我就是想母亲了,我在这里很好,母亲你不要担心我。”
母亲把他抱在怀里,低低抽泣着“是我对你不住。”
“好孩子,你再等一等,我们马上就能自由了。到那时,我带你看天下最美的华京花灯,看完花灯,我们便回梁州,带你回故乡,你说可好”
他点头,笨手笨脚擦拭着母亲脸上的泪水。
自此之后,他再也没有向母亲诉过苦,他学会了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道医不分家,医毒更是不分家。
他杀人了。
那是他第一次杀人,心里怕得很,一个人躲在竹林里,闭上眼,便是那人七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