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至此,偷偷斜眼,觑了贵人神色。
离宛皓腕轻抬,示意她继续,二小姐有了数,便眼观鼻鼻观心的凝神道“这二来,自是与西桥公子有关,醉花阴之所以能成醉花阴,花魁西桥,功不可没,他不止自创了一套勾人妙法,还将此法传给楼中之人,才引得宾客熟客络绎不绝,但这法子却不外传,五皇女亦不可能放他去别处所以”根本就是个死胡同啊
但大皇女沉吟片刻,却调笑般的问了句“若是醉花阴毁了呢”
“啊”二小姐下意识抬眸,呆愣不已,毁楼可
怎么毁除非天崩地裂但地裂了,醉花阴亦不存在,还怎么盘下
还是个死胡同啊
离宛却颇具深意的笑了。
二人对座品茶,桃红丽人在蓝裙美人的伺候下,品的那叫一个赏心悦目,被下达了指标的某人,却是捧着瓷盏,如坐针毡的厉害。
原来被人期待,欣喜之余,竟也这般难挨。
温热的茶烟,似是将思绪带回了缥缈无根的从前。
尘封的记忆深处,那无人期待的岁月中,失望过失落过,也曾背地里头悬梁锥刺股,勤奋刻苦过,也曾夏日捉萤,苦熬彻夜过,一马车的书册,是温习了一遍又一遍,但终究还是比不上天资聪颖的大姐,自小活在背光的阴影中,也曾追赶过那耀眼的太阳,但无一不是摔落至绝望,只能躲在深渊中,像只老鼠般仰望耀世之光。
你是愿意听旁人说你家二妞啊,是挺努力,但跟大妞,唉,完全没法比。
还是愿意听旁人说你家二妞,真真纨绔一个,没救了。
她宁可选择后者,纵然是鄙夷谩骂,她们关注的也只是我,而不是其她、任何。
起初,也曾与自己的心灵搏斗过,它告诉我你不能这么堕落。
但我回答了它只有堕落,才能救赎自我,才能让自己绝望到破碎的心,得以麻痹、得以喘息,让它远远的看起来,还像是一颗心。
久而久之,伪装骗过了自己,假纨绔,变成了真废物,没心没肺,游离红尘,百忧不侵,万事莫扰,真的挺好,挺逍遥。
但直到大皇女说出“看好”的一刹,多年来的蓄意不堪尽数崩裂,露出了其中柔嫩的内在,时光姑娘迷路过,可兜兜转转,还是指向了那个藏在过往的、小小的、最为脆弱也最是勇敢的,在最该绽放的年纪,却永远停止了生长的自我。
二小姐抚着瓷盏,唇角微勾,涩中带笑原来伪装终究是伪装,它永远欺骗不了你心灵深处,最初的展望。
你想长大么
我想。
那么,一起吧。
隔着长长的经年回廊,她与幼时的自己于转角处再会,终是在鬓边未白前,勾指、相惜、永远的和解。
离宛饮着茶,余光里瞥见她的神情,微微昂头,却是飒然一
笑
说来,这世上,又有几个真纨绔
又有几个出生起便是废物
再有几个一生一世甘愿做个草包,躺平任嘲
真咸鱼到一定境界,也算是“英豪”,但其中的大多数,无非是理想太丰满,现实太骨感,自认“一腔孤勇”的倒戈一击,不过是心内滴血的另类“委曲求全”罢了。
浓浓的茶烟,同样的茶味,迷离了两个人的灿眸。
在这个气氛有些安静的时刻,历史似乎也在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