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似鹅毛,纷纷扬扬,远方黛山台榭都隐在一片素裹之中,显得幽谧静远。
红泥小火炉上温着酒,熏龙烧得正旺,守着火炉喝酒,梁潇只穿了一件薄绫春衫,青丝披散在身后,白面墨发,眉眼如画,仙姿飘逸。
他手握酒樽,细致品茗,不时回头问一句“姮姮,你好了没有”
起先屏风后的姜姮还会敷衍着应一声,后面干脆没了声音。
梁潇无奈地叹气,冲盘腿坐在他对面的晏晏道“你去看看你娘亲。”
晏晏头摇得像拨浪鼓,“娘亲梳妆打扮的时候最烦人催她,我不敢。”
这丫头在她亲爹跟前惯会嚣张,到了她娘面前要多怂有多怂。
梁潇饮下最后一口清酒,起了身正想绕过屏风去看看,姜姮自己走出来了。
犹如春光乍现在暗暗沉沉的冬季雪天里,整个屋子都亮起来。
她梳九鬟髻,斜缀织贝鱼尾饰,穿了一袭燕脂色十二幅长裙,裙裾上用金线密匝匝刺绣着鸢尾花。
那张脸更是精描细画,美艳绝伦。
梁潇和晏晏都半张了嘴看她,半天没回过神来。
姜姮瞧向这一对傻父女,明艳面容上浮掠浅笑,优雅地揽袖,气度端方地问“怎么样好看吗”
晏晏痴怔怔地说“好看,太好看了,娘亲简直就像仙女下凡。”
姜姮又转头看向梁潇。
梁潇目光专注而温柔,轻声说“我的姮姮倾国倾城。”
姜姮可不想倾国倾城,她只想美美的,平静满足地享受打扮自己的乐趣。
她凑到梁潇身侧,挽起他的胳膊,语调糯糯地问“我可不可以这样上街”
梁潇一双眉宇舒展,半点犹豫都没有,点头“当然可以。”
他早就允诺姜姮,以后可以光明正大走在街上,不会再有任何危险。
但姜姮得了承诺,临出门时还是把帷帽戴上了。
梁潇正对镜拨弄自己的面具,见状笑问“你不是不喜欢那玩意吗怎得又戴上了”
姜姮反问“那你为什么还戴面具”
梁潇道“你跟我能一样嘛。”他执掌神器近十年,受朝臣参拜,识得他的人无数,为保险起见,这面具还得再多戴几年。
而姜姮在最初的七年里一直住在王府里,不曾外出见人,小别山一役之前,她更是人们心中“早逝”的摄政王妃,没什么存在感,在多年后的西南小镇,她当然可以不做任何遮挡地安然漫步在阳光之下。
若是连这个他都无法保证,那他还有什么资格谈让她余生安稳幸福。
姜姮拨弄着帷帽垂下的素纱,凑到梁潇怀里,轻声道“辰景,我想还是再保险一些吧,我们好不容易有了今天自由自在的生活,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任性和疏忽再闹出什么乱子。”
她抬手抚上梁潇的眉宇,想把上面的褶皱抚平,“我知道你能保护我的,可是我也不想把所有的压力都放在你身上啊,我又不是孩子了。”
梁潇拢住她,于她耳畔道“姮姮,我总觉得我给你的太少了,不够,远远不够。”
姜姮觉得他这个人实在过于拧巴,夫妻之间本就是相互扶持的,说什么给得太少、不够这样的话。
可这样的拧巴却又无端让人觉得甜蜜。
姜姮微微垂眸,颊边娇靥初绽,甜美柔潋,勾住梁潇的脖子,用额头蹭了蹭他。
这样的亲昵具有十足的安抚作用,梁潇心中的低怅逐渐消退,拢着姜姮,眉宇舒开,朝她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