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姮蹙眉,道“你就不能说句人话吗”
梁潇道“是,我不会说话,不如人家会嘘寒问暖,体贴周到,莫怪你总看我不顺眼,反倒瞧着他哪里都好。”
姜姮叫他聒噪得头疼,不欲与他争论,转身要走,被梁潇飞快追上挡在身前,他问“去哪儿”
姜姮道“我要下山,一夜未归,兰若他们该担心了,还有晏晏,她见不着我是要哭的。”
梁潇冷声说“下什么山这山内外危机四伏,不定哪里藏着杀手,若是遇上,你有几条命能逃脱再者说,顾相已经派人守住了通往山外的几条通道,严令禁止山中人外出,他若是给了你离开的特权,让他如何服众如何镇得住这山中惶惶的人心”
他说得句句在理,可姜姮还是有种被他算计的感觉。
她怀疑,他昨夜建议顾时安封锁东临书院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今日的场景。
这么一来,她和他都被困在了这山上。
姜姮只觉一口气哽在心头,偏不能发作,因她只要想发作,就想起了上山时躺在篾竹架上那些伤重的书生。
人命关天,若再纠缠,岂不显得凉薄且无理取闹。
她欲要转身离去,梁潇再度拦住了她。
姜姮叫他缠得心烦,无奈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梁潇收起了揶揄,正色道“山上很危险,从现在开始你不得离我左右。”
他赶在姜姮要出言拒绝前,补充“想想晏晏,若你有个差池,你让孩子怎么办”
姜姮纵然满身芒刺,可一想到晏晏,瞬时便没了脾气。
梁潇这个人再可恶,到底是足智多谋,能护人周祥的。
姬无剑远远站着,见这小两口吵吵闹闹,不禁掩唇偷笑,他躬身上前,冲姜姮温声道“娘子,奴今早让人在院子里收拾出一间厢房,里外打扫得干净,您去看看吧。”
姜姮想去跟顾时安说一声,可又想到他正在审案,唯恐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让他分神,踯躅着,显出几分难色。
梁潇道“我会遣人留在院子里,待顾时安回来,会跟他说一声的。”
姜姮再无顾虑,便跟着梁潇他们去了。
那院子在东临书院的西南隅,院落宏敞,幽亭曲榭,有大片荫凉,虽然不及山长住的院子,但也格外精致。
姜姮想起一事,问梁潇“你是以何身份住在东临山的”
就她所知,此为避世授学的清流书院,轻易不会招待外客,若梁潇没有拿出点名目,怎可能在此占这么大一座院子。
梁潇不答,目中蕴出几分笑意,反问“姮姮,刚才你很担心地看着我,是怕我说漏嘴泄露身份吗”
他凝着姜姮的脸,语调亲柔“其实,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
姜姮默了片刻,道“你误会了,我不希望你泄露身份,是因为怕受你连累。我觉得现在的日子很好,我想做荆沐,我不希望再跟摄政王妃四个字扯上任何关系。”
梁潇脸上的笑渐渐虚泛,直至消失无影。
他好像是被这话伤到了,显得很是颓唐,半晌才道“你休息吧,不要担心,我会派人守在院子外,我不会让人伤到你的。”
姜姮半分留恋都无,径直转身进了厢房。
果真如姬无剑所说,打扫干净,案几上摆着的绿鲵铜炉里飘出缕缕香雾,竟是她喜欢的敕贡杜若。
软帐透光,榻席香软,躺在上面十分舒适。
姜姮一夜未眠,此刻合上眼,竟真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