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这样说,孙玮还是去与医官们就脉案药方闭门商量,孙玮刻意将话说得严重,那些医官屡屡查不出姜姮腹疼的原因,承受了太多梁潇的怒火,早就方寸大乱,虽然是商议,却在无意识中被孙玮牵着鼻子走了。
呈到梁潇面前的结果,自然是玉体病重,时日无多。
当夜,梁潇再度进入佛堂,在佛前长跪不起。
宝相庄严高坐,悲悯俯瞰世人,香案上烛火煌煌,映落一地斑驳虚影。
梁潇的声音飘荡在宣阔的佛堂中,和着寂寂寒风声,凄落怅惘。
“各方神灵在上,梁潇拜会。数年杀戮,自知罪孽深重,不求宽赦。但求佛祖明察,内子无辜,不该承担此等恶果,求您保佑,让她活下来。有什么报应,梁潇愿一力承担。”
他连磕十几个头,磕得额头出血,仍旧不停。
还是姬无剑慌慌张张地进来,道姜姮又开始发热。
梁潇慌然起身,趔趄了几步,险些摔倒,才在姬无剑的搀扶下勉强站稳,跟着他去厢房。
姜姮烧得满脸通红,如凄艳绚丽的梅花开在皑皑雪地上,双眸半合,神思游离,嘴唇微微翕动,不知在念叨些什么。
梁潇靠近,听到她嗓音绵软,糯糯脆弱“辰景哥哥”
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叫过梁潇了,烧得神志混乱时,反而叫个不停。
梁潇将她拢进怀里,轻声道“我在,我一直都在。”
姜姮嗫嚅“我喜欢你,活到这么大,我拿出了最大的勇气去喜欢你,不惜反抗世俗伦理,父母媒妁,可是”
她眉宇紧皱,有泪珠滑落,烛光里分外晶莹可怜“喜欢得好累,喜欢得好疼,你让我一败涂地。”
梁潇心如刀绞,紧拥住她,不住地说“对不起”,可是她却再无反应,于他怀中沉沉昏睡过去。
这一睡整整一天两夜,再醒来时,正是晨起,窗外天光澄净,有海棠依枝灿烂盛开,灼灼明艳,美得像画卷a4
梁潇正跪在佛堂里祈求佛祖垂怜,听闻姜姮醒了,慌忙赶回来。
姜姮这会儿的气色极差,脸色惨白如纸,嘴唇青紫,偏偏精神头还可以,葡萄珠似的眼睛滴溜溜转,贪恋地看着窗外美景,想要出去玩。
梁潇看着这样的她,莫名想起许太夫人过世前的样子,心里有不祥预感,让孙玮过来看,他把过脉,却只冲梁潇摇头。
姜姮裹紧白狐裘,坐在榻上,温恬虚弱地笑,冲梁潇撒娇“你带我出去吧,我想看海棠花。”
梁潇眼眶微红,喉间有酸涩漫开,强忍着冲她微笑点头,将她打横抱出了屋。
满园海棠花飘,花雨绚丽,阳光烂漫,梁潇抱姜姮坐在盘地而生的藤蔓上,仰头看天边一双云雁高飞。
姜姮被阳光晃得眯眼,声音低弱“辰景哥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梁潇立即道“你说。”
“我天性喜好自由,我希望在我死后不要把我葬入摄政王陵寝,就把我埋在这佛音缭绕的圣地,让我吹山风,赏山花,自由自在的。”
梁潇轻抚她的手腕,不敢用力,在无边痛楚里点了点头“好。”
“还有,我不想以摄政王妃的身份落葬,想以姜氏女的身份长眠地下,待百年后,我想我的爹爹和兄长陪着我。”
梁潇呼吸滞涩,像有薄刃割剐心瓣。他轻声应下,终究是同意了。
姜姮冲他微笑,眉宇尽皆舒展,笑得温婉柔丽,明艳倾城。
她低喃“不要停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