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捏住酒樽,问“姮姮,我最近做错什么了又让你不高兴了”
姜姮娇柔道“没有啊,只是突然想起来往事,颇有些想不通。你对我的执念来源于何处究竟是真的爱我,还是因为我曾栖息在你无法企及的高枝上,我曾是辰羡的未婚妻。得到我,是你扭转命运飞黄腾达的战利品,是你对这不公人间的报复,亦或是”
“是什么”梁潇冷声问。
姜姮笑得更加明媚“是你此生唯一能比过辰羡的地方。”
“是吗你是这样想得吗”
梁潇的声调如焠染寒霜冽冰,覆在酒樽上手微微颤抖,倏地,抓起酒樽狠狠掷到地上。
席间众客本已微醺,正聚做一堆寒暄套近乎,衣香鬓影,贴耳细语。
忽得被一声闷顿响震断,茫然回望,见那酒樽竟是从上席掷下来的。
霎时惊魂,皆默默坐回榻席,垂眸敛目,不敢出声。
众臣皆知,这位士子出了名的喜怒无常,骇厉冷鸷,没有人有闲心去捉摸他为什么突然发怒,只盼望这倒霉怒火别烧到他们身上。
梁潇厌烦至极,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们,直接甩袖撂下一席宾客离开。
众臣面面相觑,在宣阔寂静的殿宇里呆滞片刻,各自默默离去。
大家都走了,只剩下崔元熙。
他跟在姜姮身后,穿过蜿蜒的鹅石小径,拂花逐柳,在小潭边停下。
潭水倒映月光,潋滟浮泽,像破碎的水晶。
崔元熙手握折扇,吟吟笑道“何必呢摄政王殿下的好日子,何必赶在这时候触他的霉头”
姜姮面对静潭月色,蓊郁草木,十分痛快地想,她就是要在这一天揭他的伤疤,就是要让那些他急于摆脱的往事跗骨随行。
他凭什么高兴凭什么万事圆满,心愿得偿
出过气,到口的话却成了“我若不这样,崔学士怎么有机会尾随孤身的我到这里呢”
崔元熙一怔,旋即哈哈大笑,赞叹“王妃冰雪聪明,惯会刀尖起舞,兵行险招啊。”
姜姮没有兴味与这善谈的人费唇舌,些许不耐烦地道“有话快说,等他反应过来,便很难再找到机会了。”
崔元熙敛却笑,温儒俊雅若青松的面上浮起几分凝色,他缓缓道“襄邑有五万驻军,看上去坚牢不可破,但是,若能拿到驻军布防图,一切就仍有转圜余地。”
他用词轻描淡写,却让姜姮心中一凛“转圜余地”
“我此番奉旨来襄邑,一为代天子册封靖穆王为摄政王;三为把他永远留在这里。”
姜姮回头看他,他眉间浮掠起淡而凉的笑“此时不正是骄兵易败的好时机吗他以为尘埃落定,他以为他什么都得到了,便让他和他的美梦一同永远留在襄邑吧。”
姜姮竭力隐忍,可没忍住,还是笑出了声。
嘲讽的笑。
她以为崔元熙是个城府幽深的人,没想到,竟如此天真。
若梁潇这么容易对付,怎会任他走至今日
崔元熙耐心等她笑完,道“王妃定是在心里嘲讽崔某吧,以为崔某想靠三寸不烂之舌,来一出空手套白狼,哄骗您替我偷驻军布防图您多心了,布防图我已经到手了。”
此言一出,倒令姜姮收起鄙薄,重视崔元熙这个人。
他拿到了驻军布防图
以梁潇如此多疑的性格,这等机要非心腹要臣不可沾手,被他拿到了,也就是说他在梁潇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