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怎么办按照大燕律例,我是不能处置上官的,得经宗正寺的手。眼下这情形,即便上报宗正寺,哪个敢接谁敢动您靖穆王殿下的近臣”
梁潇叫他问住了,气势陡弱,缄默片刻,才道“我竟不知道。”
顾时安仗义直言“那是因为殿下只关心兵权朝局,只顾着往要塞安插心腹,往政敌身边安插眼线,可唯独忘了分出精力关心一下民间疾苦、朝臣德行。”
“晋云是言官,您当真心大,放这样一个德行有亏的人在这个位置。”
梁潇霍得起身,冷面骇厉,指着顾时安“本王拨给你一百厢军,你亲自去抄晋府,连夜审晋云,务要证据详实。”
顾时安躬身“按照大燕律例,他是谏议大夫,下官无权审理。”
梁潇道“从今天开始,他不是了。”
顾时安立即应喏。
这一番折腾连续数日,襄邑内外震动,顾时安果然得力,呈上的证供严密准确,从前畏惧晋家权势不愿站出来指证的百姓也纷纷上衙门击鼓。
梁潇看过那些卷宗,心底一阵阵后怕,若非姜姮闹了那么一通,将他逼到进退维谷的境地,他绝无可能去了解晋云这个人。
他连夜发落处置了数十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寝阁,却仍旧只能隔着门与姜姮说话。
姜姮躺在横榻上,身下一张柔软狐皮,腋下一块莺锦蝉縠馥枕,只要她不开口,侍女们就不敢去给梁潇开门。
她闹这一通,一为公,二为私。于公为民除害,于私为顾时安铺路仕途,为自己立威。
虽然在外看来,晋云罪有应得。可在内,谁都知道是晋香雪和她冲突之后,梁潇才处置晋家的。
侍女们都怕她,就算有些事不得不请示梁潇,也学会暗中来,小心翼翼顾全她的脸面。
她软弱了八年,能一朝扭转到这地步,已是难得。
她遐思冥想,耳边飘来梁潇的声音,十分聒噪。
“姮姮,你开门,让我进去吧,我”他终究舍不下脸面认错,只道“我已经处置了晋云,这些年我腹背受敌,难免会有疏忽,你就原谅我这一回。贪官污吏历朝历代都有,不从我这里开始,也不会在我这里结束。”
姜姮以手擎额,看着窗外圆月,皎皎浮光晕染在天际,莹然透亮。
她不理会梁潇,知道他不会委屈自己,果不其然,他在外求了一炷香,直接让内侍把门破开。
他身披寒霜闯进来,见姜姮横卧于榻,一张薄锦被覆在身上,勾勒出玲珑浮凸的身段。
她背对着他,怅然道“辰景,你太让我失望了。你要记得,若我当真不如从前爱你,那也不是我的错,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梁潇心里郁结,终于忍到头,挽袖子上前把她掰过来,摁住她,抬起下颌,正对她的眼睛,气势凛凛,咬牙切齿地说“你以为除了我,你还能爱谁”
姜姮任由他摁着,满不在乎道“我谁都不爱,只爱我自己,可不可以”
梁潇与她气冲冲对视片刻,蓦得软了下来,放开她,弯身坐在榻边,低落道“姮姮,我也不想,你能信我吗我不想。”
姜姮内心痛快淋漓,温柔而无情地说“不信。”
她对上梁潇那双俊美炯神的眼睛,痴痴笑了“我不信你啊,怎么办我说服不了自己相信你呢。”
作者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