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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孩子(3/3)
厦与姜姮相见。

    姜姮生怕父亲难受,刻意忽略他的腿,尽量不将视线往下落,目中蕴泪,凄凄忍住不哭,只道“女儿一切都好,父亲兄长勿要担心。”

    她以为向来看重宗法纲常的父亲会训斥她,嫌弃她琵琶别抱,损碍门楣清誉,谁知他握住姜姮的手,只是嘱咐她“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在经历祸从天降家道中落生死浮沉之后,这四个字多么奢侈又令人唏嘘。

    姜姮目送官兵将父兄押走,步上前往成州的漫漫长路,父亲坐在囚车中不住朝她挥手,像极了幼时,他送她和兄长入京为质时,依依不舍却又不得不舍地向他们挥别。

    他们姜家世代忠良,为国戍边浴血,哪怕深受猜疑骨肉分离亦毫无怨言,最终却落得这个下场。

    姜姮立在寒风中久久,忽有人走近,给她披上雪狐裘,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道“他们会安然无恙地抵达成州,出了金陵无人注目后,官差会解开他们手脚上的镣铐,一路好吃好喝照顾他们。”

    姜姮道“谢谢你。”

    “谢什么,又不是白给的。”梁潇低头亲吻她的颊边,含糊暧昧道“我是要回报的,要你的一生。”

    他从来不是君子,也向来不屑于做君子。

    姜姮温顺地依偎他,“好。”

    两人成婚当日,崔皇后亲自来道贺,隔团扇看向姜姮,华艳端庄的笑意中总似藏着点什么,命人将宫中赐的妆奁抬进厅堂,当着众人的面儿唤她“世子妃”,可一转身,却是唤梁潇“辰景”。

    宾客神色微妙,却未敢有言语的。

    两人成婚第二日,梁潇命人撤了其父靖穆王的药,给他一个痛快。

    靖穆王于当夜薨逝,梁潇袭王爵。

    因为新婚之夜梁潇下手不知轻重了些,姜姮动了胎气,府中下人都围着她忙碌伺候,靖穆王那边凄凉冷清,只一副敷衍的薄棺,几个超度的僧侣,停椁长殿七日,匆匆下葬,梁潇借口政务繁忙,甚至都没去送葬。

    靖穆王死后,姜姮的姑姑就被迁去偏院,终日浑噩疯癫,离不得汤药。

    起初,姜姮总是去看她,亲自喂她药,给她张罗内外庶务,就像幼时她对姜姮无微不至的照料。

    梁潇虽不至于拘着姜姮不让去,但每回姜姮从偏院回来,他都要阴阳怪气一番,说着说着便要提及辰羡,姜姮实在不愿与他说辰羡,也就减少了去偏院的次数。

    孩子在姜姮腹中一日日长大,梁潇的脾气也一日日变得更坏。

    那时朝堂大乱方止,最春风得意的是以枢密使王瑾为首的琅琊王氏,但帝王猜疑之心不死,为防他一家独大,开始有意扶持梁潇与之对抗。

    梁潇于中书省供职多年,承袭王爵后连升三级,逐渐接近权力中心。

    他愈发会钻营,不择手段铲除异己,又似藏着心事,郁结难抒,时常喝得醉醺醺回家,泡进浴池里醒酒,侍女进去伺候,却叫他统统撵出来,厉声喝“叫王妃过来”

    姜姮腹中的孩子已有五个月,她腰身和四肢都十分纤细,唯有腹部微鼓,稍稍显怀,走在浸润水渍的青砖上,得小心翼翼。

    她坐在浴池边的小杌凳上,问“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梁潇不答,只凝目盯着她的肚子,神色晦暗,阴恻恻道“这孩子还真是命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