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大地平静,并没有新的战骨破土而出。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叛军几乎要以为这只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恶作剧或垂死挣扎却突然听见一声一声又一声,像是脱臼后接骨的“咔啦”声。
那些声音没什么不对,只是太近了。
不详的预感跟着冷汗一起冒出,在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领头的少女对此感应最为直观。
她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像是不敢相信一个在祖父伯父叔父口中、不足为惧的混血,竟然可以做到这一步。
咔嚓,咔嚓,咔嚓
护卫一样帮他们包围了渥尔娃的尸骨大军,突然像是被鱼线牵动的傀儡,燃着魂火的头颅直直转过一百八十度,面部和身躯完全相反的“看”过来,咧开一个笑。
属于帕特里夏的明艳魂火骤然拔高一个度,像暴风过境,恶狠狠扑灭了原本控制着大军的魂火,自顾自烧的嚣张又肆意。
在这不合时宜的笑容和魂火扑灭魂火的奇景下,那少女的脸迅速涨红了,她尖锐的嗓音带着气急败坏“动手,祖父,她撑不了多久的”
谁都看得出来帕特里夏的身形变化不正常,都下意识认为那是渥尔娃教给独女的什么秘术,而秘术,一般情况下都是爆发有余而后劲不足。
然而他们猜错了,事实上并没有。
渥尔娃甚至没有去关注那些围攻过来的反叛军队,她饱含情感的目光落在独女已经超过了她的发顶上,指尖柔软,梳理着她过长的黑发。
就像夏夏更小的时候,她这个不怎么称职的母亲将小姑娘抱在膝头,生疏又笨拙的为她梳出一个黑色小揪揪。
叛军与骸骨大军刀剑交错。
绵延了整个战场的骸骨们从胸口抽出因常年冰冻而坚硬而丰锐的骨刃,无所畏惧一往无前。
他们不死、不灭,散架了也能从地上抽出随便谁的骨架,拼成一个新的自己,像是雾之国特产的瘟疫。
等待操纵骸骨后继无力的反叛军气势屡屡被挫,质疑声四起。
发梢被扯动,连带着头皮发出一阵阵酥麻的痒。
帕特里夏转头,顺着母亲的手偎过去,急迫又恳切的催促道“我不会让她干扰你的,母亲,我们一起,一定能”
一定能什么那个答案就像是梦里看见的不断远离的故土,让她说不出口。
剩下的话语被母亲的手指轻轻压下。
“还没和你算偷跑来的帐呢,不听话的乌冬塔小姐。”
不听话的乌冬塔小姐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她,即便低着头也像在湿漉漉的仰视。
“夏夏以后会听话的。”
仿佛察觉到什么,“以后”这个词被帕特里夏狠狠加了重音。
她嗓音里带了点颤,面上却故作轻松,没脸没皮的朝母亲撒娇。
这句话与其说是保证,不如说是个恳求。
然而就像之前无数个“不行哦,夏夏”一样,渥尔娃拒绝的眸光温柔到残忍“能够亲眼看见你长大,妈妈真的很高兴。”
“真的,真的,很高兴。”
这饱含真切喜悦的话落入女儿的耳中,却让后者露出了被迫从好梦中被叫醒的难过表情。
她把脸贴在母亲冰凉的手心里,眷恋的蹭蹭“要是您能够一直看着,夏夏会更高兴的。”
这一次渥尔娃没有给出拒绝或者答应,她浅淡温和的蓝眼睛里倒映出帕特里夏身后开始塌陷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