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人似乎很有耐心,并且也十分懂得长盛君的习惯,并没有闯入进来,而是再度轻而礼貌的叩了房门。
长盛君将手中的机关匣子塞回抽屉,随手从旁边拽了斗篷过来将自己裹好,走过去拉开房门。
屋外的阳光让长盛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而后看向屋外站着的一对璧人,声音冷淡:“什么事”
房间里,傅回鹤却是如遭雷劈,整个人僵立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房门的方向。
男子扶着自己身怀六甲的妻子,对长盛君恭敬而歉意地开口:“突然来访,叨扰阁下,还望阁下见谅。此番我夫妇二人前来,乃是因为半月前三族老的一次占卜。”
听到占卜二字,长盛君握在门框上的手指收紧:“什么占卜”
男子与妻子对视一眼,温婉端庄的女子轻声道:“不知阁下可曾听过被唤作血祭大阵的阵法”
“族老占卜傅氏气运,却占卜出建木将倾,人妖两族意欲以血祭大阵献祭傅氏,以谋求一个足以祭天合道的气运之子,现如今,血祭大阵只怕已经悄无声息运转近十年之久,我族之人这些年接连折损,再这样下去,傅氏族人只怕无一幸免。”
屋内的血腥气未曾散去,长盛君却只觉如坠冰窟,他站在原地沉默良久,放开留有指印的门框,低哑着声音道:“召集长老,祠堂议事。”
傅回鹤与花满楼跟着长盛君来到傅氏的祠堂,旁观了这一场发生在千年之前的议事,也真正亲眼目睹了当年傅氏天降横祸之后,是在怎样短短时间内便果断做出决定时间就像是一个轮回,两千年之前灵兽各族选择了血祭,泽一和傅逸洲即使知道此事有诈,但却仍旧踏进了陷阱中。
两千年后,傅氏一族走上了当年泽一与傅逸洲的老路,兜兜转转,仍旧逃不脱血祭大阵。
傅回鹤和花满楼静静看着从祠堂走出来的长盛君。
他走过傅氏族地熟悉的一砖一瓦,看着在族地之中鲜活笑闹的傅氏族人。
可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却在日后注定化为血祭大阵中的血水,尸骨无存。
血祭大阵。
那曾经骄傲自负想满足自己私心的阵法,让长盛君感觉到一种油然而生的恶心。
长盛君踉跄了一步,抬手扶住廊下的墙壁,从胃里反上来止不住的干呕,直痛到撕心裂肺,浑身麻木。
“阁下您没事吧”一个路过的弟子见到蜷缩在墙边的长盛君,连忙跑过来。
长盛君却像是被烫伤了一般躲避开弟子伸出的手,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下意识用斗篷和兜帽将自己裹起,迅速转过身,狼狈不堪地离开。
那本是他开门时随手用来遮挡身上血迹的斗篷,却成了他日后再也脱不下的厚重壁垒。
跟着长盛君回到院子,傅回鹤没有再进去房间,他站在院子中央,垂眸不语。
不仅仅因为长盛君的过往,还因为他所看到的那一对姿容不凡的男女。
这是傅回鹤第一次真正看清双亲的面容,哪怕是面色忧虑的,却也是鲜活而生机勃勃的样子。
过了一阵,傅回鹤从那种恍然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看了看身旁没找到花满楼,环视四周之后发现花满楼又站在了那面紧邻他院子的墙壁前,正面朝墙壁蹲着,不知道在做什么。
傅回鹤好奇之下靠近花满楼,就见花满楼以指为刃,用灵力在墙壁上一点点细致入微地切了一个差不多足够小童钻过来的洞口。
傅回鹤:“”
花满楼抬眼,与傅回鹤对视了半晌,轻声道:“我只是隐约觉得,我应该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