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沉和崇明知道是疠疾后都面色凝重,建议烧村,一村三十户人家,半数以上都染了病,这村落靠山,许是不听甘棠诏令,吃了被水淹死的鸟禽和死尸,喝了被污染过的水,病染病,传得非常快。
“这病易染,乘着眼下未雨,一把火烧干净,干净利落,也免得带害其它村落。”
烧村
甘棠抬手制止了还要说话的崇明,深吸了口气道,“这病我能治,眼下只是药材不够,但只要坚持几日便可,我先制一些抑制病菌扩散的药物,待潮水退后,总会痊愈的。”
崇明上前一步还欲待说,甘棠打断道,“你是崇国世子,不能出事,你与共沉先回去。”
崇明见甘棠执迷不悟硬要如此,眉头大蹙,“你是我大殷圣巫女,又是阿受的妻子,你更不能有事,该以大局为重才是,何以这般固执,非得要管这几百人的性命,且你也管不住他们先前那男子亦是,伤了你,口里污言秽语,死一百次也不足惜,你当把人一剑杀死便可,岂能优柔寡断。”
“况且若治不好,于圣女名声有损,这件事该速断速决,早日斩了这些乱麻才是上策,否则时间日久人心惶惶,起了民变暴乱,形势便要不可收拾了。”
甘棠近来十分厌烦几人类似这样那样的劝告,也不想看见崇明共沉失望的目光,只重复道,“我能治。”
这不是优不优柔,寡不寡断的事,重点是她能治。
她是身处高位,但为个简单方便的办法,就要生杀予夺,弃这些受难的子民于不顾,那她所做所为都是为了什么。
她遇山开路,逢水搭桥,最初的目的都是为了要让子民过上好日子,要改变这个原本残酷冷血的世道,倘若当真烧了这一村,那便违背了她的初心,是不是她在这样的位置上待得久了,也跟这里的人一样,变得不拿人命当一回事了
今日因为怕麻烦便烧死这一村子的人,它日是否一声领下,伏尸百万,要人性命也如同切菜这般简单了。
这是一个让人难以接受的时代,却也是个很容易被同化的染缸,毕竟犯罪无成本,杀人屠村,甚至谈不上犯罪不犯罪的问题,生杀予夺,全在她一念之间。
她因为看不惯这样一个冷血野蛮的时代,才费尽心思要掌权,要改变,今日位高权重,却也变成了这个时代中她看不惯的一份子,做着她曾经难以接受的事,那就太讽刺了。
这是她的底线,她若当真只能止步于此,便当真止步于此罢。
甘棠脑子很清醒,并不理会身边人的劝诫,带着几个愿意追随她的医师打算出城前往春村。
崇明无奈,又不肯走,便每日带着士兵护着甘棠出出进进,挡着要上前与她分说的子民,这种时候,别说是圣女,大概是上帝亲自来了,也不见得有人听令。
教医师们制药,消毒,给病患们看病,分发灾粮,甘棠每日忙进忙出,势必要做好这件事,只走起来却是寸步难行。
围城和禁令让城镇里的子民惶恐不安,听不进解释和诏令,每日都有人想潜逃出去,甚至成群结队地吵吵嚷嚷着要出城,沸反盈天。
家里有生病的隐瞒不报,偷偷使用病死的家畜家禽,暗地里偷偷祭祀祖先神明,好的食物不拿来充饥,全都烧给神明,乞求避祸。
得了疫病的也不肯安分待着,逮着机会便要做妖,跟个行走的病菌一般,逃到哪里,祸害到哪里。
十几日过去竟有人胆敢往甘棠身上扔石块,被崇明乱箭射死这才消停些。
甘棠每日都有喝药,没染上疠疾,只过度疲劳发热风寒,连续几日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