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四哥靠坐在床头打瞌睡,臂弯里抱着熟睡的小闺女。
听见院子里有了脚步声和哥嫂们的说话声,甩甩脑袋低头看了一眼,欣慰地抿抿嘴角。
小闺女难带,夜里总是哭,放在床上是睡不了觉的,只能整夜抱着,还得在房里走来走去。
媳妇带上半夜,他带下半夜,从开春熬到端午。现在孩子大了一点,哭得没那么厉害了,能逮着点机会坐下来迷瞪一会。
他转过身,动作极慢,一点一点弯下腰,托着孩子手臂轻轻摇晃。
孩子一动,赶紧拍拍小屁股,柔了声音轻轻哄着“红霞睡噢,噢”
把孩子放到媳妇旁边这件看似简单的小事,他花了好一会才哄好。
给盖上小被巾,他轻轻把媳妇推醒,说话轻轻的。
“我去干活,你一会捂着红霞的耳朵,吵醒了就喂奶,她刚睡着,困着呢。”
宋四嫂侧过身子迷迷糊糊唔了一声,半搂着孩子,“知道了。”
宋四哥起身抓过长凳上的单衣套在身上,挽起袖口开门出去。
院子里已经忙碌了起来,大一点的孩子也顶着一头乱发出了门来打水洗漱。
宋毅和几个哥哥领着杀猪匠走到猪舍,用小猪加粮食换回来的大猪睡得正香,忽然被人赶出去,一群人把它按住了。
对死亡预感的本能反应使得它一边嘶叫一边拼命挣扎。
“捉紧了起”杀猪匠穿着长围裙,手臂上戴了一双袖套,两手使劲抓着猪耳朵,咬紧牙关指挥着往外面抬。
捉猪的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制住一头猪也费了好一番功夫。
猪被抬上了用几条长凳搭着的门板上,杀猪匠后腰上别着一把锋利的尖刀,伸脚把底下的大澡盆踢正了位置。
天色刚刚破晓,宋家晒坝响起凄厉刺耳的猪叫声,传出去老远。
陆续有男女往宋家走来,这些都是宋氏一族来帮忙干活的本家。
红白喜事要请掌厨大师傅,宋家明的爷爷是红星桥有名的宴席大厨之一。
经验非常丰富,遇到什么突发状况都不慌,指挥起人来都不带停顿的。
“七叔公,今天就劳你费心了啊”宋毅掏出一盒精装红双喜递过去,笑得意气风发。
七叔公六十出头,头发只留米粒长,穿着对襟褂子,饱经风霜的脸笑起来皱纹打堆,乐呵呵地接了烟过来。
“自己人说这客气话做什么嘞唔,这是好烟呐,可以可以。”
他喜滋滋地把烟揣进兜里,五毛九一盒的烟可不是随便抽的,得留着。
“行,你去忙你的,我肯定给你把席面做得风风光光哈”他笑眯眯地把手里抓着的围裙抖开,一边往脖子上挂一边往后院走。
鲜菜和干菜都是提前备上了的,灶房一口大锅不够用,他得去指挥帮厨的把铁皮灶和大锅架在院子里。
菜单是一早就商量敲定好的,现在只要那些帮厨的妇女听安排做事。
该切菜的切菜,该拌粉做丸子的做丸子,鸡鸭鱼都得安排人去宰。
整个宋家到处都是人,进进出出各忙各的,热闹得像圩市。
早上来帮忙做事的都是相熟的本家,笑呵呵地道喜声不断。
宋毅手臂上夹着一条烟,拆了一包又一包,打招呼发烟忙得脚不沾地。
宋启新接了烟往耳朵上一夹,亮出一口白牙,“六哥,我这还是头一回遇这好事”
他爱惜地摸摸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