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家大门口站着一个白净的女人,常年向下耷拉的嘴角挂着酸涩的笑。
摸摸搂在怀里的儿子,眼圈泛红。
真好,家里真清静
那些素不相识的神秘人对她的事了若指掌,是对她手下留情了的
当那个王八蛋交代晨晨是他亲生儿子的时候,他们下脚踹人更狠了,只说了一句,人都要死了,别拉无辜的垫背。
好些周围住户大婶大姐状似同情涌到她家门口,说一些宽慰的话,明里暗里的眼神却是带着鄙夷。
她为什么不能去上班,她要上班
她可以顶着这样那样的目光咬牙坚持
如果她死了,那她的孩子就会成为任人指点欺负的孤儿
人群散去,一个身穿浅麻色棉布裙子的圆脸姑娘慢慢走进康家,腼腆笑笑,指指她怀里的儿子,说话声很轻。
“我家里有手风琴,家里人都去上班了。晨晨白天可以放在我家里,等你下班过来接。”
女人坚强的伪装瞬间崩塌,眼泪夺眶而出。
这个邻居姑娘很少在外面行走,像个瓷娃娃一样漂亮而脆弱,一个小小的感冒就能让她大半个月起不了床,吃药比吃饭还多。
“谢谢你”女人深深鞠躬,犹豫地看着缩在她怀里的儿子,轻轻地问“晨晨,你愿意去云暖姐姐家里玩吗”
“不她生病吃药药苦”小小的人儿抱着母亲的脖子不放。
女人冲姑娘歉意地扯扯嘴角,孩子平时都是他奶奶在带,也不知道到底教了孩子一些什么。
姑娘不在意地笑笑,从挎在腰侧的圆型小布包里掏出一把折纸捧到他眼前,“姐姐吃药药,晨晨不吃。”
花花绿绿的折纸躺在她干净的手心里,有千纸鹤、小象、小青蛙、小狗、长颈鹿、斑马
画上了眼睛和花纹,活灵活现的小家伙们顿时吸引了他的兴趣,“大老虎有吗”
“有呀,在家里呢。”
他鼓着小脸想了好一会,“奶奶买菜,我去拿老虎。”
三岁多的孩子表达得不是很连贯,女人却听懂了。
楼下闹动静,她下去了一会就上楼了,儿子早上起床找奶奶,只能跟他说去买菜了,现在还不知道家里的变故。
“他今天可能会闹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没关系,我会哄好他的。你帮助过我,我们互相帮助。”她腼腆地笑笑。
前些年她病得厉害,家里因为她的医药费总是捉襟见肘,需要借钱。
有时候还没到发工资的日子,有人因急事上门要债,父母只好厚着脸皮过来找家境殷实的康家借钱周转。
康母不愿意,话也说得难听,只有这个小嫂子愿意偷偷借钱给她家。
她很害怕康永彬看她的眼神,犹如跗骨之蛆,明明只是打招呼,但她却觉得很难受。
所以她除了去医院,一般不出门。
面对康永彬时,那种像被剥光的感觉让她觉得恶心,那个流氓都比他来得磊落
一想到这两三年时不时出现的那个神秘男人,她红了脸,牵着叽叽喳喳的小家伙走快了一些。
县城像烈日底下胀满了气突然炸开的辣椒酱瓶子,见潭公社看押房像一瓶藏在阴暗墙角的霉豆腐,浑浊,发黑。
肖东明无聊地倚着墙角,伸手接住从房顶瓦片缝隙投射下来的夕阳光束。
细小微尘在光线里翻滚飘荡,